田蚡是个一直是把“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条警示名言奉为行动真理的人。只不过没想到这次这条船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都稳稳行驶了过来的船却翻在了韩嫣的小阴沟里……
田蚡微微皱眉,这事儿是自己大意了。原以为整个长安都盛传的这个韩嫣就是个靠着陛下宠爱一路高升的纨绔子弟罢了,没想到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这可真是大大的出乎他的预料。
韩嫣派来的两个人说得好听是保护他回府的,实际上是用来干嘛的不言而喻。韩嫣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派人来监视他的太尉府,百分百是背后有人授意的,皇帝那么大的靠山谁又能奈他何?
于是田蚡气闷但是也无他法,小皇帝看来就是认准了要拉自己进他的队伍了,连前后路都堵死了。这士本无罪,怀璧其罪!自己知道了那么大的秘密除了乖乖合作外就只能乖乖合作了,不然直接扣个罪名发配了或者砍了……田蚡自认为自己的底子并不干净。
“侯爷,刘陵翁主来了。”管家毕恭毕敬道。
田蚡现在一听这个名字瞬间头老大,皱眉问:“她来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呢?”刘陵的笑声婉转又带着些上扬的尾音,听起来颇为勾人,也不知道是她天生就这么笑呢还是故意这么笑的。总之本该高高在上的翁主在她的身上总能感觉到一股子的风尘味道,很是特别。
“田蚡见过翁主。”这人都不请自来了,田蚡只好勉强的撑起一抹笑容拱了拱手道:“翁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闲来无事,特来庆贺武安侯高升。”刘陵盈盈弱弱的给田蚡行了个礼:“刘陵见过田太尉。”
田蚡是个男人,还是个好色的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就无一不喜欢跟刘陵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刘陵长得美,出身高,关键是她实在是很会讨男人的欢心,靠着她的手腕不知道暗地里替淮南王拉拢了多少帮手。
曾经田蚡也很盼望着跟刘陵见面,毕竟跟刘陵这样的尤物一起喝酒品茗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但是今天田蚡见到了刘陵只是觉得莫名的头大。
只不过刘陵自然是不知道田蚡今天刚刚跟韩嫣见过面、谈过话;当然,她更不知道的是刘彻心里的小九九。
田蚡尴尬的看着刘陵提着裙摆盈盈的坐到了一旁,正在仰头打量着厅堂里的装潢,完全对一身不自在的田蚡视而不见。
“翁主真是折煞田某了。”田蚡赶紧一拱手:“田某怎么能受得起翁主这一礼?”
“你当然受得起。”刘陵站了起来,看似暧昧的在田蚡耳边轻声道:“我们什么关系,你有何受不起的?”
看到田蚡僵在原地,刘陵莞尔一笑,起身到一边收起了玩笑后用手指头搅着耳边的碎发道:“今日来是有些事情想跟田太尉说。”
“田某愿闻其详。”田蚡拱了拱手,一副君子止于礼的样子。
“啧,田太尉什么时候这么正经了呢。”刘陵看了看田蚡的举止忍不住捂嘴轻笑了一声,随后理了理头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家兄年纪大了,也该找个夫人延续香火了,不知田太尉能否帮着介绍几位家室样貌个个出挑的世家小姐呢?”
“原来是这样。”田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巧笑盼兮的刘陵,大包大揽道:“没问题,田某自当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翁主放心。”
“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的上刘陵的,田太尉开口便是。”刘陵起身走到门口后转过头来笑着道:“那么刘陵就不打扰了,告辞。”
然后吊起脚尖在田蚡躬着的身旁轻声道:“我们有空再聚。”
然后一转身就走出了田蚡的府邸,似是心情很好。
送走了刘陵后,田蚡长出一口气。原本以为拉拢着淮南王就能保住自己的一世荣华富贵而且再也不用看窦氏一族的脸色,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刘彻,这下子可好,自己被夹在了中间,进退两难。
而且……田蚡摇了摇头,估计自己会面刘陵的事儿已经传进了刘彻的耳朵里了吧?说实话,刘彻给出的条件跟理由都很诱人,自己现在帮了他就等于雪中送炭,朝堂上的势力盘踞的紧紧的,那些刘彻弄进朝堂的寒门子弟们虽然有的官阶也是个大夫或者这个郎中那个郎中的,但是说到底都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罢了。
这朝堂上的弯弯绕绕田蚡自己有时候都弄不明白,更何况是这群来自民间的?肯定会被算计的连渣渣都不剩,最神奇的就是他们不但看不上那些世家势力同时还互相看不上眼,这里头简直乱的跟一团麻线一样。偏偏刘彻却对乱糟糟的朝堂视而不见,以前以为那是刘彻见识不足,还没发现这么深层的东西,现在才知道,那是故意设的局。专门坑自己这些故作聪明自以为能揣摩圣意的大臣。
想到此,田蚡幽幽的叹气——却没想到被耍的团团转的是他们,果然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做皇帝的人啊。这老谋深算的心机,淮南王根本就比不上,或许自己是时候该学会站位了。
打定主意了的田蚡,拿出了一卷崭新的竹简,可是想了想后还是扯了一块儿白绸出来,用刮竹简的小刀给自己的手指划了个口子。田蚡微微一皱眉看着殷红的鲜血冒出来了后,然后就着鲜血在白色的绸缎上写了洋洋洒洒的一大篇。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后,招来了守在一旁的管家:“你马上派人把这个送去给韩嫣。”
“诺。”管家收了那封血书后赶紧匆匆差人去了。田蚡微微合了合眼——希望自己这一宝没压错。
弓高侯府永远都是看起来悠闲的要命的府邸,因为除了一个身子骨不大好的韩颓当就一个韩嫣还能在长安城混的起来的庶孙了,这长子和嫡孙,权贵们都忍不住笑了——估计这弓高侯府等没了韩颓当后就得退出长安世家的眼中咯。
于是家将门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反正这日子也是无聊,自从韩颓当身子不好后就低调了很多,现在根本没几个人会来弓高侯府拜访。来找他们二公子的一般都是约在酒楼或者靶场围场,要不就是直接被陛下宣进宫了,已经好久都没看到生人了啊……
正在感慨呢,一辆低调的小马车正朝着弓高侯府驶来。家将门赶紧打起精神来严阵以待的看着来人。
马车行驶到侯府门口,下来了个看似是个某个大户人家的家仆一样的人,撩起眼皮子看了看守门的家将,用着不高不低的语气道:“韩大人在么?”
“您是找我们家二公子是么?”家将之一颇有礼貌的问了一句,来人点了点头,仍旧是用着不高不低的语气道:“劳烦二位通传一声。”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们进去通传一声。”另一位家将应了一声后,一转身看到了正提着裙子走了出来的灌兰赶紧行礼:“少夫人。”
灌兰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催促道:“你给我快点儿,一会儿要是耽误了我母亲的生辰我可饶不了你。”
后头的韩则慢吞吞的走了出来道:“知道啦知道啦,绝对不会迟到了的,你放心吧。”
“哼,跟你我才不放心呢。”灌兰嘟囔了一声后,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候的看似家仆一样的人有些奇怪。那家仆只是微微的行了个礼,点到为止,不算冷淡也没有太热情。
韩则点了点头就当回礼了后,便准备带着灌兰上马车。刚刚走下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韩嫣的声音:“是谁啊?这个时候来找我?”说话间还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在睡觉被人给吵醒了般。
“哟,韩大人,叨扰了您休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原本还在用下眼皮看人的家仆看到了韩嫣后瞬间变得狗腿起来,那副热情的样子把韩嫣都吓了一跳。
因着田蚡嘱咐过要对韩嫣礼貌些,于是那家仆便是一副讨好的笑容对着韩嫣行了行礼:“小的见过韩大人。”
“不必多礼,请问你是……”韩嫣微微挑眉打量了一下来人有些纳闷。
“哦,小的是田府的,受我家侯爷之托来给您送点重要的东西。”说话间那仆人从袖子里拿出了田蚡写好的血书,红色的鲜血映着白色的锦缎,真是怎么看怎么刺目。韩嫣微微挑眉有些诧异的接了过来——田蚡妥协的速度显然比他想的更快。
“有劳了,回去告诉田太尉就说韩嫣收到了,让他把心放回肚子里。”韩嫣笑的友善,远处的韩则透过马车的小窗看到了韩嫣挺着腰板站的直直的而刚才的那个见到他连个面子都不给的家仆却狗腿的正点头哈腰。韩则收回了目光。
“你怎么了?”灌兰正在打量着给她母亲准备的贺礼,有一搭无一搭的问着情绪不太高的韩则。
韩则摇了摇头道:“没事儿。”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自己才是弓高侯府的嫡孙,才是这座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韩嫣再怎么得陛下青眼也只是个庶孙罢了,只是个出身卑微的庶孙罢了!凭什么所有人见到他都是笑脸盈盈的而见到自己就连一个出身奴籍的仆人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韩则微微握紧了拳头,眼里的不甘渐渐的露了出来。
……
“什么?刘陵去了田蚡那里?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刘彻有些纳闷的摸了摸下巴,有些气闷——怎么哪儿浑水哪儿就都有她?
回来禀报的二人正是韩嫣派去保护田蚡的两个人,报告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两个人一拱手便回了上林苑。
刘彻微微皱眉的伸出一根手指敲着桌案,虽然一直觉得那个刘陵没安好心,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也不好随便为难她个女流之辈。只好作罢了,也不知道刘陵这次去找田蚡是为了什么。
“皇上……”王公公一路小跑走了进来在刘彻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什么。刘彻原本紧锁的眉头听到了王公公的禀报后瞬间舒展开来,笑了笑道:“赶紧让他进来。”
王公公扁了扁嘴,真是谁来都没这位来让您这么开怀。默默地吐槽着一边出去给刘彻叫人去了。
韩嫣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在距离刘彻三步远的地方一行礼中规中矩的道:“臣韩嫣,拜见陛下。”
“行了行了,行什么礼,说了多少次了,你我之间不需要这样。”刘彻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看的韩嫣下意识的想刘彻是不是今儿个中午蜜糖吃多了?一边仍旧规规矩矩的道:“陛下,礼不可废。”
刘彻撇了撇嘴道:“也就是你顾虑多,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讲究那么多干嘛呀?”
韩嫣看刘彻有些不高兴了,赶紧笑着道:“陛下这隔墙有耳,多注意点儿总是好的。再说了这礼多人不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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