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解他也就罢了,怎的您也这般误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做的事情,我都会极力支持,您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些又有什么定律吗?您如何就能肯定,您的选择就是正确的呢?”
洛勤章难得脸上露出颓丧的表情,花白的头发衬托之下显得那样沧桑憔悴,谢嫮见他这样才惊觉,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年过六十,是个正宗的老人家了,她不该说那些让他忧心的话。
在他和夫君看来,她是不知道夫君真实身份的,可是,偏偏她知道,她知道夫君将来会俯瞰众生,会一统天下,会成为那天下至尊之人,她不奢望与他共登尊荣,可是,却还是有意愿,用自己绵薄的力量陪伴夫君登上那个遥不可及的位置。然后就算是要她离开,要她死,那都没关系。她可以接受,最重要的是夫君得到了他想得到的,那就够了。
沈翕洗了碗进来找她,见她和洛勤章都低着头不说话,气氛有些奇怪,也不问他们怎么了,横竖会让这两人起争执的,无非就是因为他,外祖对他必定还是不信任,而阿瞳一心维护,便起了争执。
他从前喜欢阿瞳,是因为觉得她会毫无原则的对他好,用了些手段将她娶进门,他这辈子都没有做过比这件事更加正确的决定,她在他身边就等同于他的阳光,看见她,他就觉得眼前明媚,也就是她能在他黑暗了许久的世界里,展现光明。
牵起了谢嫮的手,对洛勤章说道:“外祖,我们再过两天,也要回京城了。今后我会常带她回来看您,您不用替我担心,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如今拥有的东西有多珍贵,我答应您,我会仔细考量,绝不让亲人再为我涉险。”
洛勤章抬头看了他一眼,终究是叹了口气,说道:
“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洛勤章就站起了身,走入了内屋,沈翕和谢嫮又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个告别礼,然后沈翕便牵着谢嫮走出了堂屋,穿过怪石,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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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的事情刻不容缓,沈翕原本就是想在事发前避一避风头,让沈烨不能察觉,如今事成,他自然要回去主持大局。
两人在庄子里收拾东西,沈翕让人用冰块封了四箱荔枝,捆在马背上,让快马加鞭送去保定给谢靳和云氏,谢嫮原本觉得运输成本太高,只想让送两箱就够了的,可是想到长寿在父亲母亲那里打扰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依了沈翕的,送四箱去。
运送荔枝的马匹出去之后两天,沈翕和谢嫮也就收拾好了,又去洛勤章的小院向他告别,可是这一回,洛勤章并没有见他们。
沈翕有些失望,而谢嫮则担忧的说道:
“我上回说错了一些话,可能惹着外祖了,如今他生气了,咱们就这样放任他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沈翕盯着那紧闭的大门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外祖不是那么小器的人,肯定不关你的事,他不愿见我,是因为他和我想法不同罢了。我们先回去京城,等到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再一起回来向他请罪。”
谢嫮无奈的点点头:“嗯,只好这样了。”
两人又对着门扉跪拜行告别礼,然后沈翕才扶着谢嫮上马车。
第二天,就出发往京城赶去。
这回赶路不同于来时那么悠闲,沈翕着急回去处理京里的事情,所以路程上会比较赶一些,谢嫮虽然觉得有些不适,却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该拖夫君的后腿,只让花意竹情瞒着她的不适,坚持赶了五天的路,一路从广东府赶到了山西境地,可一行人还未出得了山西境地,就出事了。
一批蒙面刺客在路上拦截他们的去路,聂戎带着护卫竭力抵抗,就连沈翕都亲自下马与刺客厮杀,可是那些刺客仿佛源源不断般,杀了一批,又来一批,像是早就埋伏好,并且不打算过多暴露,一批批的上,用车轮战对付沈翕的护卫队。
聂戎砍掉一个正打算偷袭沈翕的刺客,对沈翕说道:
“公子,敌人太多了,您带着夫人先走,我来断后。”
沈翕犹豫片刻,出手砍掉了一个试图爬上马车顶的刺客,然后才对聂戎说道:
“你们自己多加小心。他们的目标是我,我走了,你们反而不会受制。”
说完这些之后,沈翕就跳上了马车,砍掉一个试图攀爬马车的刺客,驱马往前跑去。
可是跑了不过片刻的功夫,沈翕就遇到了迎面来袭的暗箭,好不容易躲过之后,等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箭矢,马头被一支箭射穿,直接往前面扑去,沈翕翻滚到地上,马车也因此而颠簸着翻了车,沈翕掀开车帘子,将谢嫮扶了出来,花意竹情都吓坏了,躲在马车背面不敢出来。
他们四个人正好借助翻倒的马车躲避箭矢,一阵狂轰乱炸之后,箭矢的力度才稍稍小了些,沈翕探头往外看了看,担心刺客改变方向,拖着谢嫮就往前走,谢嫮让两个丫头紧跟着她走。
一番颠簸,让谢嫮着实难受的很,一个劲的想吐,心口那里堵的厉害,像是有什么要出来,可是却又出不来的感觉,可是现在的情况,着实容不得她有半点拖累,跑出了好远之后,肚子里传来一阵不适感,谢嫮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沈翕回头,见她面色苍白如纸,赶忙蹲下问询:
“阿瞳,怎么了?”
花意此时忍不住对沈翕说道:“夫人好几天前就感到不舒服,可是怕耽误了公子的路程,硬是忍着没敢说,现在估计是发病了。”
竹情也是狼狈的很,可是却还是抱着谢嫮,让她枕在自己身上,说道:“公子,我看夫人的情况不太好,怕是不能跑了,咱们该怎么办呀?”
谢嫮伸手抓住了沈翕的,挣扎着想要起身,虚弱的说道:“我没事,夫君快跑,那些刺客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嫮似乎已经有些绝望了,她是知道公子在登基前是没有妻子的,如今让她做了他的妻子,怕也是活不长的,这回怕就是阎王来和她索命来了。自是不敢拖累,竭力推着沈翕,让他离开。
可是沈翕却怎样都不松手,固执的怒道: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我背你走,咱们夫妻共同进退。”
谢嫮见他不走,也是不依,因为她小腹真是缀涨的厉害,实在撑不起来奔跑了,而且她似乎也有预感,若是再跑下去,只怕会让她死的更快些吧。
沈翕坚持背谢嫮走,谢嫮被两个丫鬟架着爬上了沈翕的背脊,可突然眼前一亮,看见对面直射而来的一支箭矢,谢嫮想都没想,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花意和竹情,一个翻身挡在而来沈翕面前,箭矢穿胸而过,甚至戳伤了她背后的沈翕。
谢嫮当即就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只怕就是这回了吧……老天让她重活一世,享受了一段这样美好的日子,如今这日子已经到头,是该她回去还债了吧。
昏过去之前,谢嫮用尽力气回头又看了一眼是沈翕,竭力对他扯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然后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