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映也不闹,只是问他:“我是靠着它才穿过河水,来到这里,是不是?”
“是,”谢意映不急,戈衡却偏偏想要逗逗她,“现在你没有了鬼工球,就回不去了。穷尽一生,只能在这里流浪。”
谢意映不知道戈衡哪上来的这么一股小孩子脾气,根本不想搭理他:“你不带我回去,是因为那些人现在肯定还在河岸上找我们。我不介意跟你在这儿走一走,聊会儿天。”
“比如?”
“比如,你为什么要帮太子。”
戈衡不奇怪她问出这个问题,“因为我没别人可选,若要参局,就只能选皇帝选择的那个人。”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很厉害,”戈衡回答的理所当然,“我帮谁,谁就有可能当皇帝。”
“……得戈衡者得天下是吗。”虽然知道戈衡的本事,但看着人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出这句话谢意映还是觉得有必要去刺他两句。
“与其想我为什么帮太子,不如想我有什么理由不帮他。太子乃圣上属意之人,胜率远胜他人,我当然要选最有可能夺得大鼎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帮他?反倒是你,我夜观星象,太子群星环绕,乃辰星之象,周瑾命为七杀格,乃孤星。谢意映,天意不可违。”
他说到天命时语气很轻,不像是在说命运这样沉重的事情,倒很像是在谈论风花雪月之事。
谢意映懂他的意思,天命不可违,已然如此,无论如何对待,都是如此。
她却执拗地看人:“我偏要违。”
你说天命不可违?我偏要违。
少年一派天真神色,却又绝无图谋。戈衡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神情了。
“我以前有个妹妹,她喜欢玩你上次的那种小技巧,在夏天下雨时,她将漫天大雨变成雪花,每次路过她的院子,就好像季节变化,冬雷震震,夏雨雪。”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一株花树下。
那是一棵粗壮而高耸入天际的月桂树。那些纯白或淡黄的花朵散发的浓郁的香气,缓慢的飘浮在空中。
谢意映仰头望着它,惊艳地简直不能呼吸。
“戈衡……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那些星星点点的花朵映衬着粼粼波光,反射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温柔让人几乎想流泪。
“你是异族人。”
“是。”戈衡声音柔和平静。
谢意映转头看他,看他的眉眼五官,看他眼尾细浅的褶皱,看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他们说你已经四十多岁,而你看上去甚至不足三十,实际呢?你多大了?”
未用戈衡回答,谢意映忽然已经明白了她一直以来奇怪的一件事情。
戈衡说话从来心平气和,她以为那是他胸有成竹,现在才恍然大悟,那是看破生死后的……无限寂寥。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戈衡鸽羽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神色,他望着谢意映,声音很淡:“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