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气氛不对,不安而又惊惶,因而听见黄蓉的话后便哇地一声哭了。只见她拦在黄药师身前,“不要杀大姐姐!傻姑以后听话,什么都听!不要杀大姐姐!”
黄药师只对傻姑没办法动手,便叹道,“师公没有杀人,师公是在问你大姐姐,有没有杀了你的疯子姑姑。”
傻姑呜咽道,“不会的,大姐姐没有杀疯子姑姑!大姐姐给那个疯子姑姑梳头发,还喂她吃东西,跟对傻姑一样好,傻姑不跟别人讲……”
完颜康心中一凛,想起黄药师当晚所说的话:“这毒前所未见。你师父的外功横练已经炉火纯青,刀枪难入,身上也不见中暗器的痕迹。若是中毒,只可能是从口鼻吸入,或是混在茶饭之中服下。”
梳头发?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了,那晚全真七子来叫嚣激将,梅超风竟然按捺住性子,晚了许久方才出现,且不同往常,她衣冠发束十分整齐。这般变化,为何自己视而不见?此时想来,必是华筝劝她体面迎敌,或者告诉她黄药师已到,需郑重相见不能蓬头垢面。而那毒虽下在梅超风应战全真七子之前,药性却是延缓一段时间方才发作的,想必对华筝而言也不是难事。
傻姑一心想要救华筝,奈何她心智仍在孩童间,不懂其中曲折,说出的话效果适得其反。黄药师原本也只能笃定华筝曾与梅超风交手,傻姑的话却是直接佐证了她有下毒的机会,更何况最后那句“傻姑不跟别人讲”,暴露了华筝曾交代她保密。
华筝望着傻姑,略带无奈地笑了笑,“傻丫头乖啊别哭,大姐姐不会有事的。”
黄药师冷冷哼了一声,“不会有事?”
华筝十分平静地说道,“好吧,我也想不到什么解释和托词了。”
黄药师问道,“你这便认了?你可知道,杀我黄老邪的门人是什么下场?”
华筝歪着头,似乎努力地思考,随即故作天真地回答道,“什么下场?做你的女婿?”
她说的是郭靖幼年时无意杀死陈玄风一事,同时郭靖的师父江南七怪又毁掉了梅超风的眼睛。这么一来,郭靖同她一样,分别杀了他的一个徒弟。而如今,郭靖被黄药师当做女婿,她却被索命,此言便是提醒黄药师在此事上不要双重标准。
黄药师或许是想起两个徒弟,长叹一声,“我原本不信的。你在我岛上学药虽无名分,但若华和你也算半个同门,她又是康儿的师父,你又为何杀她?是为了夺九阴真经?”
华筝微笑道,“先生对九阴执念颇深,却因此糊涂了么?我若知道那是九阴真经,又为何拿到后直接交给郭靖,而不是自己修炼?”
黄药师冷冷地扫了郭靖一眼,又问,“那么是为什么?她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蓄意害她?”
他强调蓄意二字,言下之意便是说郭靖当时年幼错手伤人,作不得数,而中都王府那夜,梅超风的师门嚷得阖府皆知,华筝自然不能推不知道,又何况她是借机亲近下毒,怎么说都是早有预谋。
“为什么?为什么?我倒也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昭然若揭的问题都需要问?”华筝神色悲哀地摇着头,“她练九阴白骨爪这么多年,被她抓来当成活靶子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那么多的冤魂中,会有多少亲友恨不得将凶手食肉寝皮?那么多人呐,总会有人来寻仇,也不见得一个都不得成功。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个一个都是那么意外的表情?”
黄药师怒极而笑,大笑道,“好,好,你是要为民除害?好一个大义灭亲!要不要将我这个师父,还有康儿这个徒弟一起灭了?”
华筝装作没听出黄药师的本意,十分恭敬地回道,“黄岛主说笑了,谁造的孽便由谁来偿,怎又有连坐之说?”
“谁造的孽便由谁来偿,说的好啊!她是造了什么孽?你是报谁的仇?是江南七怪中死掉的那个?”
“江南七怪?那是你的好亲家,跟我有什么关系!张阿生死时,我又还没认得他们。”华筝冷笑起来,她在礁石上焦躁地跺起脚来,踩得干透的水草细细作响,仿佛那久久郁结于心的情绪在四处奔走着,寻找出口,“黄老邪啊,怎么你也如此狭隘!”
她叫出那句黄老邪时一改之前的恭敬,落落大方,堂皇与之齐肩,而两道炙热的目光有如闪电,毫无怯色地直视着黄药师。
“为何你只能从会武功的人里想?难道不会武功的便不算作人么?那些普普通通的百姓,那些没名没姓的小卒,那些努力生活却不会武功的人,那些被她捏在手里像蝼蚁一样死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