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下台后第一个要敬酒的人便是白起鸿,而近日上海滩发生的事情她也听闻了不少,因此看着白起鸿的眼神里更是比先前多了几分疏离跟客气。
赵一然动作轻盈地举杯,脸上笑意浓厚,“谢白先生捧场。”眉角眼梢勾出夺目的风韵。
白起鸿嘴角笑意亲切,“一然不必客气。”
赵一然只饮了半杯,便抬起手来揉了揉后颈,有些懒散地笑道:“今天觉得有些累,待会儿就不唱了,同你干完这杯就回去。”
赵一然做了个要干杯的手势,白起鸿却不接。
“一然,上次我同你说的那件事……”白起鸿说话与做事一样,一向雷厉风行,很少有像现在这般举棋不定。
他这个从黑道里头混出来的大佬,闯得猛、斗得凶,行事做派大胆随性,掌着上海商界半壁江山,却偏偏在赵一然面前,显起文雅来了。
“你考虑得怎么样?”白起鸿眼中似是燃着希望之火。
赵一然却是收了收嘴角,大大方方承认:“抱歉白先生,一然已经心有所属。”
白起鸿也不怒,只是含笑望她,眼里晦涩不明,“是那位华人督察长么?”明知故问。
赵一然拨了拨头发,含笑不语。
花听猜测,白起鸿几天前便向赵一然求过一次婚,以为今天能够得到一个意料中的满意答复,没想到自己惨遭拒绝。
白夫人眉头一动,压着声音却难掩情绪上的激动:“我果然听得没错,起鸿现在就是……只要这个女人点头,他便是死也愿意。”
“男人嘛,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后一句花听差点要唱出来,她拉过白夫人的手安慰道,“放心吧,赵一然心有所属,她是不可能会嫁给白……爹的。”
白夫人不再言语,想是她在听到花听的这番话后心中舒坦了一些。
前方舞池中轻声曼舞,香鬓丽影,华丽扰人的乐曲绮丽旋来,花听晃了晃白夫人的手道:“要不要去跳舞?”
“跳舞?不……”
没等白夫人拒绝,花听便拉着她往舞池中央跑去,一下便淹没在涌动的人潮中。
白夫人本心情郁闷,但看花听完全不按照舞曲的调调来,拉着她在人群中便是一通胡乱地蹦跶,竟被意外地逗笑,还有模有样地教花听跳起舞来。
其实白夫人的艺术天赋惊人,什么迪斯科、探戈、蹦叉叉她都会,只是跟了白起鸿以后,她便将这面活泼又带了点小野猫的性子给收了起来。
白夫人只是一个可以为爱放弃一切的小女人。
她本应嫁给一个懂她、知她的男人,却偏偏要选择嫁给一个冷血无情的黑帮大佬。
花听在跳舞间时不时地侧眸观察人群外白起鸿的状态。
白起鸿虽愤怒却隐忍着,不好在赵一然面前发作,只是那双微微眯起的双眸,让花听觉出了一股熟悉而危险的讯号;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那日在码头杀蔡炳荣的时候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更何况是检督查……
他会为了得到任何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不择手段,包括爱。
花听正想着待会儿找个时机提醒一下赵一然,不料肩膀被人从后面重力一搭,她回过头,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会是在绚烂灯光下朝她扬起笑脸的陈树,然而跳进瞳孔深处的却是简亦一张被放大的笑脸。
“花妹妹今日有幸来跳舞?”
“是啊。”
花听眼中神采尽失,简亦看到了,却当做不在意,向白夫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跳累了去我那桌。”简亦凑近她耳边说道。
“你那桌?”
“嗯,”简亦随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道,“东西够你吃的。”
花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又是两个身着草绿军装的日本官员,“怎么?”当下便皱了眉头嫌弃道:“当汉奸不用拉我一起吧!”
“去打个招呼,”简亦嬉皮笑脸地凑近她,“说是我的未来夫人。”嘴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颊旁轻轻啄了一小下。
花听恼怒,刚要挥拳揍他,这小子机敏地向后退了两步,以胜利者的姿态朝她扬起一张坏笑的脸。
这个时候,舞曲被中断,所有人的舞步停在了一个尴尬的节拍上,不等人群抱怨,舞台上便响起了一个尖锐中带着几分老气的女中音,“咳咳!抱歉各位!打断一下!”她拿着话筒,正卖力地朝舞池中央的热情男女们喊道,“由于今晚赵一然身体不适,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自由随性一些,台下无论是谁,只要对歌曲怀抱热情者,均可上台演唱!”
台上的女人刚说完这番话,花听的手臂便被简亦给用力地抓了起来举在半空。
花听还没反应过来,台上女人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那么!第一位举手者,请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