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7、莲瞳（四）

    “为什么要惭愧？因为钟情之人与自己之间相隔的岁月吗？”安倍晴明反问道, “安倍晴明不是胆小鬼，不会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这是不敬的！这是……”到了最后, 慧觉也说不下去了，白衣的阴阳师已经将一切反对和阻碍都摒弃在外，他眼中只有他想看到的。

    没错，他眼中, 只有那抹永不褪色的【红】。

    “初相见，再相守, 两生欢喜……”蛙声响亮起来, 月下红莲亭亭款摆，像一池摇动的火焰。阴阳师的白狩衣就在这片“火焰”的热度之中浮荡, 宽袖鸟一样上下扇动。

    “安倍晴明愿将这平安京的一半风月分给他，想把森罗万象一一指点给他看, 甚至，在他面前我行走的这片魍魉世界, 权柄也可折半。”阴阳师笑着，“晴明的决意已经到达此种地步, 那么除了当事人之外, 已经不是一句‘不敬’可以击退的。”

    反倒是慧觉后退了一步, 他蠕动着嘴唇, 然后像他自己所不齿的懦夫一样, 惊慌失措的逃走了。

    他跑得很急很快，连连绊倒，却不能停下脚步。终于, 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关押慧净的院落门口，守夜的僧人惊讶的看着他。

    “慧觉法师，为何如此惊慌？”

    他喘着气，暂时说不出话来，只得摆了摆手。

    “我……没事。”

    守夜的僧人微微放心，然后为难的看着他，“慧觉法师，真抱歉，慧净法师不能被探望，这是安倍晴明大人特意吩咐过的。”

    “这样啊……”慧觉找到了一个理由，勉强恢复了先前的表情，“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他在僧人的目送之下转身，还没有走出几步，鼻端就飘来一阵淡淡的烟味。他猛的回头，一团火焰已经在木质的屋舍上跳动。

    “火！起火了！”

    狐之助听到一声轻轻的响动，连忙抬头，白衣的阴阳师已经在练红霸身边缓缓跪坐下来。练红霸到底还是让狐之助给哄睡了，加上晴明的气息他很熟悉，照旧睡得人事不省。

    不知道为什么，狐之助觉得今晚的安倍晴明有些奇怪。

    七骨合拢的蝙蝠扇握在手中，阴阳师伸出扇子，视线落在火光般滟滟的红发上，折扇在靠近脸颊的位置挑起一缕，轻声呢喃。

    “无关性别……无关岁月……”

    狐之助把两个爪子塞进了嘴里，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后爪也塞进去！

    夭寿！他看到了什么？！！

    “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安倍晴明浅浅一笑，狐之助连忙点头，用力太大，耳朵都呼扇了起来。

    之后阴阳师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静静凝望着练红霸的睡颜，半晌，大概自己也要睡了，才缓缓收起扇子。

    整个过程中，狐之助屁都不敢放一个。

    正要休息，安倍晴明突然微微皱眉，他听到了外面的喧闹。练红霸也被声音吵到，翻了个身，然而声音持续不断，他最终情绪恶劣的顶着一头散发爬起来。

    “别让我知道是谁……”他咬牙切齿，一手拿剑，正打算冲出去给噪声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安倍晴明抢先按住了他，拿过他的外衣给他套上。

    “好像是起火了，红霸先撤出去。”

    练红霸迅速整理好衣服，抬头问道：“晴明呢？”

    “我怀疑是慧净的垂死挣扎，先去查探一下。”安倍晴明解释了一句，然后就催练红霸快些去避难。练红霸想了想，晴明也不像会被普通火焰伤害的样子，可能还有什么特殊安排，于是放心的先行离开。

    僧人们虽然惊慌，撤离还算有序，练红霸眼看着火势一点点大起来，吞没了半个东寺。

    那个叫做慧净的，还真是能搞事情。

    “火势还会扩大吗？”练红霸问狐之助，狐之助演算了一下，摇摇头，“普通火焰的话，不会了，怕就怕……”

    一声惨叫传来，一名僧人跑得慢了一些，被火烧到了身上，几个人扑上去帮他拍打，他自己也在地上打滚。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火焰不仅没有熄灭，还沾到了上前帮忙的僧人身上，继续燃烧着。

    惨叫此起彼伏，然而没有人再敢上前，最先发现火情的慧觉此时狼狈的冲出来，见到在地上疼痛打滚的僧人，下意识想上前帮忙，被旁边的人拦住。

    “慧觉法师，不可以！这火焰……这火焰简直像是业火一般，不会被熄灭啊！”

    业火……慧觉的瞳孔微微锁紧，水洗一般的漂亮眼眸，透出了些许恐惧的神色。

    这业火……也会焚烧他的吧……

    “练大人！练大人您要去哪里？！”

    “太危险了！”

    僧人们的劝阻声传来，慧觉抬眼望去，练红霸已经一跃上了围墙，面对所有人的劝阻，摆出了相当不耐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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