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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到夜深,终于有片刻的宁静,病房间一片安宁,大家都睡沉了。林微微泡了杯咖啡,站在休息室里的窗前,发呆。
星空万里,白云朵朵飘,真是月色无限好,只是近黎明呀。心中无限伤感,脸上也笑不出来,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去,那该多好?可是,走过的路如何可以回头?
自己追寻的幸福究竟在哪里?
她不禁叹气,这时,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回头一看,是奥尔嘉。
“我怎么觉得你看到我很失望的样子。”她笑着打趣。
“没有。”望向奥尔嘉,她收起悲伤,问,“你下班了?”
“嗯,你呢?”
“我?”她停顿了下,道,“没你那么好命,我一会儿还要去查房。”
“好命?”她笑,“我可是忙碌了一天,整整16个小时啊。”
“那倒是,”看她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林微微不禁问,“你不累吗?”
“累啊,身心俱疲。”奥尔嘉。
“看不出来。”微微摇头。
“那是我伪装的好。”奥尔嘉话锋一转,“倒是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有这么明显吗?”微微摸了下自己的脸。
“是挺明显,闷闷不乐,连笑容都看不见。袁,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那些心事埋得很深,从未向谁透露过,而她也确实需要一个好友来分享。于是,便点点头,问,“和一个很久前的恋人再度重逢,可他却不认识你了,该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赫尔嘉一脸了然,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事,而且还是关于情爱。”
微微抿嘴,没接话。
见她一脸恻然,赫尔嘉收起了玩笑心,整整神色,问,“那你还爱他吗?”
爱还是不爱,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把她给问住了。若是在以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爱。可是现在,在经历了那么许多之后,她也迷茫了。感觉两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想爱,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他还爱你吗?”见她不答,奥尔嘉又问。
这个问题同样得不到答案。时隔三年半,一次次错过,他的身边是否也有了别的女孩?
两人沉默,过了好半晌,才听见奥尔嘉在那边说,
“不管爱还是不爱,都不要让心中留下遗憾。袁,这个时代有太多无奈。你看贝丽斯,看见他们,我就在想,什么天长地久都是假的,只有这一刻拥有在手,能感受到的,才是最真切的。”她看着林微微,认真地道,“不确定爱不爱他,那就努力去确定你还爱他;同样,不知道他还爱不爱你,那就努力去证实他还爱你。茫茫人海,相遇相知相爱,真的很不容易。假如他还爱你,假如你也还爱他,明明相爱的人,却因为彼此的犹豫和猜忌,错了终身。这样的话,等你终老之后,会后悔一辈子。别把心束缚起来,给自己、也是给他一个机会。”
她的话一字字一句句,都敲入她的灵魂。一个机会,是啊,他们彼此都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一直纠结于谁先踏出这一步,最后却谁也踏不出这一步。
告别奥尔嘉,林微微按照惯例去查房,在走到三楼尽头的那一间病房前,她的脚步迟疑了。转身想离开,可走了几步,又停下。
心中实在不甘,等了他那么久,爱了他那么久,为他守候了那么久,难道就这样放弃?
想见不敢见,想爱不敢爱,这么纠结,把她的心全都弄乱了。曾经那个爱了就要大声说出来的林微微,究竟去了哪里?
唉,鲁道夫……
一咬牙,她终于还是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月光从玻璃窗倾洒进来,给昏暗的空间增添了一丝亮光,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浑浊,她打开窗户。
转身,病房里躺着好几个伤员,她却一眼只瞧见了他。一步步向回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她心跳如雷,短短几米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病床旁边的矮柜上摆放着他的手表,下面压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德国姑娘,棕发棕眼。林微微一愣,觉得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看到过她。
是他的新欢吗?她不禁想,而这种想法真是叫人窒息。
再度将目光移向床上的人,只见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望着他的睡颜,她的心都痛了,这个场景曾多少次出现在梦境中。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脸。
他清瘦了许多,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身上有伤,即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那两道英挺的剑眉总是皱得紧紧的,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林微微伸手揉上他的额头,抚平他的眉峰,不禁暗忖,他的梦里都有谁?还有没有简妮的影子?
三年半不见,他对她的心是否有改变?他可知她曾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为了他、为了维护他们的爱情、为了那一句‘不管谁惊艳了你的岁月,我是最终温柔你岁月的人’,她真的是奋战到了最后,面对弗雷德深情,一味的只是在拒绝,一再伤害了一个愿意用生命守候她的人。可是,这么多的委屈……他到底懂不懂?
鲁道夫,你究竟值不值得我去坚持?
她问,睡梦中的他自然不会回答。那么多的彷徨和迷茫,让曾经斩钉截铁的信念在动摇,而这种摇摆真是叫人煎熬啊。
鲁道夫,给我一点勇气、给我一丝希望吧。
弯下腰,林微微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他的,轻轻的、淡淡的,这样轻柔的触碰根本不能称之为亲吻。然而,在这一刻,她也只想单纯地感受一下他唇上的温度,感受一下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坚定自己最初的选择。
轻轻的一个吻,压上了她全部的思念,这一天,真的是等得她天荒地老。她眨了眨眼,隐忍不住的热泪掉在了他的脸颊上,泪珠缓缓地滑动,最后滚入他的嘴唇。
少爷,我回来了。你的简妮在这里。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呢喃,眉宇间满是伤,看着叫人心碎。鲁道夫动了动眼睑,似乎要醒,林微微心中一慌,慌忙地转身背对着他,却不小心弄翻了装着针筒药剂的盘子。
铁盘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尤为惊心。
“简妮!”一声叫唤,让他彻底惊醒,猛然掀开了眼帘。朦胧间,他似乎看见简妮回来了,站在那里看着他。可醒过来,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身边站着一个人,不是简妮,只是护士来查房。难掩心中的失望,他又闭起眼睛,甚至连一眼都没给她。如果,他看她,就会发现她颤抖的肩膀。
林微微不敢转身面对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悲伤,最终只是落荒而逃。
脸上凉凉的、湿湿的,他下意识地摸下了脸,却摸得一手都是泪水。这是谁的泪?是他的吗?
他一怔,不禁苦笑,什么时候他成了一个软弱无能之人?
靠着床背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张发黄的照片,用拇指抚过女孩的脸,蓝眸中闪过无奈和绝望。
简妮,究竟怎样才能将你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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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爱不爱他,那就努力去确定你还爱他;同样,不知道他还爱不爱你,那就努力去证实他还爱你。战乱中,相遇相守本就不易,难道非要等到来不及回首的那一秒,再去后悔吗?
奥尔嘉的话在脑中回鸣,仔细想想,确实也是那么回事。人要活得洒脱,就算无法做到随心所欲,那至少也不能自虐。
与其纠结在爱与不爱的漩涡中,还不如勇敢地去找出答案,如果不爱了,那么学会放手;如果还爱,那就忘记伤痛、忘记弗雷德,一心一意把这条路走到底吧……就像曾经那样。
收拾起心情,她洗了洗手,开始做汉堡。人家投石问路,她林微微就投汉堡问情好了。
在医院工作,又负责病人的医药剂量,要接近鲁道夫将汉堡送出去,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接下去如何面对他的反应。
亲自送去?还是托人捎去?因为对方是鲁道夫,所以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也被她弄复杂了。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混在他的餐盘里送去。
按照德国医院的习俗,每个餐盘上都有罩子,因病人身体素质、伤病程度,所分配到的食物量自然也各不同。为了不让护士搞混,罩子上贴着病人的姓名。
找了老半天,才看见鲁道夫的那份。她掀开罩子一看,顿时傻眼。晕,午餐才两片黑面包,外加几片熏肉……连她都不够塞牙缝,更别提鲁道夫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了。
医院的伙食也太坑爹了,抠门,实在太抠门!怪不得鲁道夫半夜也睡不踏实,受了伤,还得饿肚子,这伤养得苦逼啊……
没再犹豫,林微微飞快地将手中的汉堡放了进去,暗忖,少爷啊,幸亏你有我这个后门在,关键时刻还能给你开个小灶,好好地补补营养哈。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小护士们的攀谈声。她手一颤,赶紧把盖子罩回去。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她心一阵狂跳,一个转身躲进了隔壁的配餐室。
“今天又是凯瑟琳负责三楼,天天面对帅哥,真是太幸福了。哪像我,工作表排来排去,都是急症室。天天看着那些重伤人员,压力好大。”
“好了,你就别抱怨了,再怎么也总比罗希好,她负责的是太平间。”
这么一说,抱怨声果然低了下去。正值午餐时间,护士们要去送饭,刀叉相撞的叮当声络绎不绝,听得林微微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求爷爷告奶奶地在心底呐喊,姐妹们,千万别搞砸了我的好事啊啊啊啊~~~~~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几人终于准备妥当,说说笑笑地又走了出去。林微微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也跟了出去。一路跟随,一起上了三楼的病房。
护士将午饭送进去没多久,便退了出来。等外面没人,林微微才敢靠近,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偷偷望进去。
鲁道夫靠在床上,正在和几个战友说话。其中一人她也认识,就是在捐血这天出口讽刺的那个,据说是他的上司,叫马克思﹒温舍。
那餐盘就放在他的床头,一直没有被打开,他们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神色激动。看这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不会想到用餐。
幻想了好几种他看到汉堡后的反应,却没料到连盖子都没被打开,就直接扔在了一边。
她难掩眼中的失望,站了好一会儿,怎么都等不到想见的那一幕。百般无奈之下,只得转身离开,不料却一头撞上了前来送药打针的奥尔嘉。
“袁,你怎么在这?”
林微微被她吓了一跳,忙道,“我,我……我来查房。”
“查房?那你怎么不进去?站在外面怎么查?”她满脸狐疑。
“我,我,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我怕打扰他们。”林微微找了个借口,便想脱身,“你来的正好,帮我一起查了。我去其他病房。”
“等等。”见她要走,奥尔嘉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不对劲,你看上去有事瞒着我。”
“哪有,你想多了。”林微微赶紧疾口否认。这话怎么说得那么暧昧呢?好像被捉奸了一样。
奥尔嘉没说话,抬头看看她,又转头看看病房里的男人们,目光转了一圈后,再度回到她身上。
被她盯得亚历山大,林微微不禁擦了把汗。
“该不会你说的那个初恋情人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吧?”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听她这么说,林微微的小心肝顿时剧烈一跳,暗道,奥尔嘉,你这啥眼神啊,太犀利了,有木有?
望着她脸上的神色,奥尔嘉更加肯定,道,“被我说中了吧?这当中一定有jq。”
“没有,没有。你别瞎猜了。”
“那你怎么不敢进去?”
“我哪有不敢进去。”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
林微微刚松一口气,就听见她在耳边说,“既然没有,那就和我一起进去。我分配药剂,你给他们打针,节约时间。”
“啊?”
还没来得及出声拒绝,奥尔嘉已不容置疑地将手中的托盘交到她的手上,然后叩响了房门。
要进去面对他,还,还要给他打针……尼玛,这难度系数不是普通的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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