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正平有点开心。
尤正平经常有种恐惧感,他喜欢郁华,需要郁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被郁华侵占,离开郁华,他可能连筷子都不会拿。尤正平认为,力量上比较强大,但精神上郁华比他有序太多。
此刻郁华柔软得像个刚出生的奶猫,时刻粘着他,规律的生活节奏被打破,带来的不是烦恼,而是另一种被依赖的快乐。
尤正平快速冲澡,出来时见郁华没睡,抱着尤正平的睡衣不放。
“该给我了吧。”尤正平抽了下,没有抢过来。
“嗯,我的。”郁华执拗地抓着这件绣了名字的衣服。
尤正平想了想,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是简单的t恤和长裤,他递给郁华:“换一下。”
郁华果然放下睡衣,拿起针线在新的衣服上绣起来,他没经过训练,技巧不足。好在郁华认真细心,“yh”又不是什么难度高的图案,用普通的棉线倒也能绣得板板正正。
尤正平穿上睡衣,注意到郁华刺绣的位置很隐蔽,裤子就选择裤脚内侧、腰线内侧,衣服则是肋下里侧,全是不仔细看不会看到的位置。
即使是喝醉了有些任性,郁华也相当克制,没有做出胸前绣字母的事情。
绣好后,他满意地摸摸裤脚处,浅浅地笑了。
尤正平见到郁华的动作,心下有些犹豫。他凑过去,枕在郁华的胳膊上,静静闭上眼睛。
郁华自然地将衣服和尤正平一起搂过来,也拍拍爱人的肩膀,低声道:“睡吧。”
尤正平却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笃定地说:“前几天你大扫除的时候,看到购物小票和标签了,对吗?”
两人经过严格的训练,皆是视黑暗如白昼,即使如此,却还是会选择关灯后摊开来说。黑夜就像天生的保护色,能够藏起无数秘密,也能滋生无穷的勇气。
“我看到了。”郁华将尤正平搂得更紧,一语双关地说。
守护者又怎样,等他干掉系统,守护者一样可以获得平静幸福的生活,不用再背负那种命运。
“为什么没问我呢?”尤正平问道。
郁华道:“其实不过是以下几种可能罢了,第一种,你平时十分不小心,弄坏了裤子怕我心疼钱,毕竟前些日子我们经济有些紧张,你不希望我担心,偷偷买条一样的很正常。
“第二种,你和岑霄平时经常一起工作,一起换衣服,你们身材相仿,一不小心穿错了也很寻常。穿错后岑霄认为是他弄脏了裤子,买了条新的赔你,你没当回事,随手扔掉购物小票和标签,这也很正常。
“第三种,最简单的,你不喜欢抠抠搜搜地穿洗不干净的裤子,又喜欢这个裤子的颜色样式和舒适感,就买了条新的。”
听到郁华为自己想的借口,尤正平把头深深地埋进爱人怀里,郁华太好了,他甚至不需要尤正平想理由,帮他提出了三个选项,尤正平只要选择一个就好。
郁华也没问是哪个原因,反而问道:“我最近看的电视剧是不是让你有点慌?”
“你发现了?”尤正平点点头,软软的头发在郁华胸口蹭。
“你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我怎么会猜不到。”郁华道,“我就是随便看看关于夫妻相处的电视剧,看完之后觉得可笑,那又哪里是正常夫妻的生活,还不如婆婆媳妇小姑剧来得真实。”
“那你接下来还要看婆婆媳妇小姑剧吗?”尤正平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可怕。
“不了,我打算了解下网红圈、综艺圈和娱乐圈,”郁华道,“今天甄老板上了热搜,工作室未来的发展方向势必要与此挂钩了,这是我的知识盲区,以后要从多方面了解。”
听他娓娓道来未来的工作规划,尤正平不由想,要是没有破坏者多好,甄黎是真的创业小老板,原落日是工作室签下的有潜力的员工,连宇凡是有些讨厌的同事。而他也真的是个小辅警,每天骑着小电动巡逻,路过郁华工作的写字楼时停下来,喝一口水,仰头看看郁华工作的楼层,忙里偷一偷心中的闲。
郁华又道:“我今天的新同事真的很讨厌,一再试图破坏我的家庭关系,他一定是嫉妒我或你。”
“嗯?”尤正平抬头,看到郁华的表情很认真。
“有些人自己得不到,或者说做不到,就会嫉妒做得到的人,认为大家都和他一样,得不到幸福。”郁华道。
尤正平眨眨眼,想起全国大比时连宇凡每次都因为理性成绩压他一头,但尤正平没有嫉妒过连宇凡,尤正平每次都是遵从心的指示去做选择。
尤正平想,按照郁华的理论,连宇凡其实在嫉妒他吗?为什么要嫉妒,明明拿到第一的是连宇凡。
“他总提裤子,我生气了。”郁华坦率地说。
“哦,难怪你破例喝酒。”尤正平道,“你不是醉了吗?现在思路怎么这么清晰?”
郁华道:“有点醉,但也不是完全失控。”
郁华没有用能力或者能量去抵抗酒精,他的表现皆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做一些孩子气的举动,想为难尤正平让他照顾自己,又在黑暗中逐渐恢复理智。
“那你还要跟我抢睡衣?”尤正平戳戳郁华心口。
“我想让你哄我,”郁华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开心,你要哄我。”
“好好好,哄你哄你!”尤正平向上挪了挪位置,抱住郁华的头,“我有点开心。”
“我有点头疼,”郁华捏捏鼻梁上方,“平时11点之前肯定入睡,现在都快1点了。”
“那赶快睡。”尤正平道。
“不睡,”郁华捏住他的手腕,“今天不想睡。”
过了平时入睡的时间,不仅不会困,反而会更加精神,这个时候强行逼迫自己睡觉是很难入睡的,最好的办法是适当地锻炼身体。
尤正平陪着郁华锻炼了一会身体后沉沉睡去,他最近总有些不安,睡眠不太好,这次借着酒意与爱人说开,心情便舒畅许多,睡得十分香甜。
郁华则是酒精不完全代谢掉就没办法入睡的类型,他躺了一会儿,听到爱人睡得沉沉的,便起身来到书房,打开今日的台历,写起了日记。
——某年某月某日,今天难得放纵,喝了点啤酒。
一直以来,我尽量避免使用容易成瘾的物品,例如烟、例如酒、包括咖啡、茶叶等,此类食品或多或少会刺激神经,扰乱我平静的生活。
但偶尔,小酌一杯,倒也别有情趣。
小尤选了半日,竟还是挑中了那条擦脚的毛巾,好在我今早将毛巾全部清洗消毒过,我洗东西向来细心,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由此可以看出,小尤运气真的很差。倒也是,若他运气好,便不会第一次相亲就遇到我,自此被我套牢,以巧计一点点引他入瓮。
但我却是运气好的,那大概是我一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亲。我平静的人生规划中,并没有加入另外一个人的意图,我只想按部就班工作,遵守社会秩序,像每个普通人,淡漠又平凡地度过余生。可在那任务一般的相亲中,我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色彩。
他坦率真诚,毫无保留地接受我的一切,我的偏执、我的嫉妒、我连自己都无法忍受的控制欲,他甘之如饴,并由衷觉得幸福。
若是想借口欺骗我会令他难受,那我就帮他想好理由。若是连经理令他困扰,那我……
郁华停顿了下,沉默良久才写下一行字。
——罢了,那我就在工作中给新同事穿小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