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来,说免得大哥看着难过。”
蛮老道在那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心中也是酸涩,上前吧,莫玄不在,老人家怎么都安慰不得;不上前吧,又说不过去。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来到莫父的轮椅前蹲了下来,温声说道:“莫言老哥啊,你安心养病,莫玄师弟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莫父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尽是麻木,还有隐藏在最深地方的悲呛。
莫晨在一旁低声说道:“我父亲的意思是,治不好的……只要我大哥在身边,让他看一眼就好了。”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能支撑到现在。”
说到后来,已然成长为青年的莫晨,当初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依然倔强的莫晨,眼泪不住地滑落了下来。
同样流泪的还有莫父,有莫母,有已是亭亭玉立少女的莫欣。
蛮老道想要安慰,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心中暗骂着自己:“这叫个什么事啊!”
“也不知道莫玄师弟在小游仙天,怎么样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一点音信都没有,连紫竹天与中天接壤,他家人回归的日子都能错过……”
“哎,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蛮老道当然看得出来,莫玄便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精神上的支柱,他要是出了事情,怕是在场的这一家本就被命运与病痛联手折磨得麻木了的老小,便活不下去了。
正当蛮老道想着拿什么话先糊弄了过去,把人先接回了宗门再说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偌大的极东荒原上呼啸而来。
那声音是如此的尖锐,又带着撕裂一切,斩断一切的决然,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天地一帷幕,一人持大刀,一刀劈开一般。
在场所有人,毫无理由地,心中蓦然就是一动。
所有人,循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里,天地似乎真成了一道帷幕,一帘纱帐,当中开始青光不住地透出,撕裂、洞穿而出。
“忠义……忠义……忠义……”
“忠义!!!”
天地回响,天道代言,有天音在共鸣。
这是,属于神通的声音。
“难道……”
蛮老道、厉若海等人,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期待无比地望着那个从青光中大踏步而出的身影。
那人,自身就好像是一把刀,破开了天地的屏障,破开了空间的距离,只是一步跨出,就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青衣罩体,风尘仆仆,飞沙扬于身后,刚毅显露脸庞。
“嘭!”
来人走到了莫父的面前,在莫家人激动的泪水当中,双膝跪地,跪倒在了莫父膝下。
“父亲!”
“孩儿莫玄,来迟了。”
莫玄的脸上,同样有泪水在纵横交错。
父子二人,相顾泪流。
莫玄抬起一只手来,抚摸着莫父瘦得不成人形的脸庞,声音中尽是怜惜:“父亲,我来迟了,让你多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莫父只是摇头,什么痛苦,什么绝望,什么煎熬,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眼睛里面只有欢喜,也只有怜惜。
怜惜这个他最疼爱的儿子,为他风尘满面,为他沧桑留痕。
他很想站起来,如莫玄小时候一般,为他拭去练武时候留在脸上的汗水和尘埃,为他脍上一尾冰玄鱼,再含笑看他吃个干净。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会不忘骄傲地,无数次地重复着:“我的儿子是天才,我早知道。”
然而——
莫父抬不起手,拭不得尘与泪,也说不出话……曾经支撑起整个家的男人,什么也做不得了。
如之前的几年中的每一天里的每一个刻钟一样,他想死,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他承受这些,为他受一点苦,一点累。
这,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唯一可以为儿子做的事情了。
现在,如同多少次梦中的景象一样,莫父又看到了他最疼爱,最骄傲,也最思念的儿子,无边的欢喜后,是无限的自责,无限的想要就这么死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莫玄两只手捧在莫父的脸上,捧起了他的脸,动情地说道:“父亲,你不要难过,过去了,都过去了。”
“父亲,我做到了!”
“我做到了!”
“我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你可以重新站起来,你可以不用再忍受无边的痛苦,你可以……再给孩儿做上一盘冰玄鱼……”
莫玄说出这一切的时候,忘却了他是怎么在小游仙天中不停地战,战,战,怎么一身汗,一身伤,一身的鲜血,劈开了童山,斩断了建木,灭杀了魔神了……
那些都不重要了。
朝阳,在这个时候也不甘寂寞,阳光扫开了一切阴霾,将最温暖,最耀眼,最美丽的一缕晨光,笼罩在这对父子身上。
没有人舍得打扰他们,蛮道人等人远远地退开,远远地看着,莫玄捧着莫父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
这一幕,久久地定格在那里。
一直到,永久……
……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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