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太子,并且单单对真金的儿子、一个皇孙青睐有加。
他内心里的某种情绪,在许多人眼里,真的是昭然若揭了。
只不过有些话,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场合下,安童也无法、或者说不敢说出口。但安童同样明白,还有些话,如果此时不说,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讲了。
“臣驽钝,过去一直没有明白,实际上毕生都在大汗的庇护之下。臣只恨此生不能报答陛下于万一。”
到了这个时候,经历了更多事的安童,当然也明白,忽必烈实际上一直在朝廷中维护自己。因为朝廷里所有得罪人的事,他基本上都没有让自己插手。
阿合马用权时期,是有许衡、姚枢等一帮汉臣在前面顶着。
卢世荣管事期间,虽然自己是丞相,可毕竟是在外被扣留那么多年刚回来。而且卢世荣的上位,主要来自忽必烈“上意”,谁也不好在朝堂上公然指责自己。
桑哥后来的揽权,自己就更置身事外。
换了任何一个人,这个丞相之位早就坐不稳了,哪里还需要自己当初请辞。
“但臣仍要冒死进言,眼下桑哥在朝中的权势过重。”安童慎重地说道。
安童在这个时候给桑哥下石,并不完全是出于私心。因为桑哥这个人很强横,而且还是国师,除了忽必烈之外,现在的朝廷中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制约住他。有这么一个党羽众多的权臣在,对即将即位的新君,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自然,安童也绝不可能知道,本来桑哥于上一年,即至元二十八年,就会在众多蒙古大臣的攻击下身败名裂。可是由于某人的出现,忽必烈愈加需要有人为他“理财”,所以桑哥才能在北元朝廷里身处高位到今日。
然而,这个理由在这一天破灭了。因为安童接着说道:
“臣已经比对了过去阿合马、卢世荣的做法,桑哥现今的所为,基本上已是他们的旧法。臣认为,在这些事情上,叶李实际上比他要更熟悉,做事也更谨慎。”
同样是由于某人的缘故,这个时空的安童和叶李,私下里交往要更频繁,所以,他对桑哥的治国能力就了解的更多。在他看来,除了一个“检核”,桑哥并没有拿出任何有效的治国理财措施;另一个稳定朝廷币制的“换钞”之法,实际上还是出自于叶李。因此,如果以后朝廷用人,还不如用叶李;至少叶李不会、也不敢在朝廷中结党。
若是安童能了解,连那个一度改善了朝廷岁入的“检核”之法,原本也是来自于卢世荣,真不知道他还会怎么想。
“并且桑哥在检核的同时,照样收受他人的钱财。大汗不妨就此咨询一些大臣,就能知道臣所说均是实言。”
安童的话外之意,忽必烈当然不会不明白。
历史上的他,原本在桑哥一事上,后期就在用和不用之间有着犹豫。只不过蒙古大臣们的鼓噪、以及自知来日已不多了,最终促使他下了决心。
听了安童所言,此时的忽必烈内心里有着感慨。此时的安童又让他想起当年的那个直率的少年。
可他的心中也有些无奈,因为在他最初的打算中,安童才是他身后真正的监国大臣。
他不怀疑伯颜的忠诚,但从资格上来讲,伯颜根本无法与安童相比。
忽必烈相信,仅凭着和真金的关系,一旦日后铁穆耳登基,安童一定会尽心的辅佐。而有他坐镇,朝廷里任何人就翻不起浪来。安童的忠心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他始终把安童放在朝廷的高位,却尽量不让他受到过多的牵连。
但是,长生天改变了所有这一切,不仅是真金,就是眼前的这个后生,竟然也会先自己而去。
心绪难平的忽必烈不会在此时提及朝廷相关的战事,因为他不想让安童在病中仍烦心这样的事情,而且他已经从安童嘴里听到了原本想要的答案。
因此,在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后,他说道:“安童,你静心养病。朕知道……”
又停了一下,他才低声说道:“有些事,是朕让你委屈了,这是朕之过。”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面对这个即将离世的亲人,忽必烈才会宣泄一下自己内心的情绪。但他的这个话却引来了安童的最后遗言。
“大汗何出此言,哪根本不是您的过错。有些奏疏,纵观历朝历代,也不是臣子可以直书。那么在它的背后,不是他,就是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