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余善去通报, 里头就传来一声朗笑:“故人在此,少雍怎能不倒屣相迎!”
随着声音响起, 一名身穿素色常服的男子走了出来,看上去二三十左右的年纪, 却没有蓄须,面容尔雅,眼神清湛,看上去便如世家公子一般,若不是杨巡抚当先拜倒,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内阁中仅次于张居正的第二人,名震天下的赵少雍。
后面跟着薛夏, 本是让人见而色变的锦衣卫头头, 现在倒不怎么引人注意了。
没等杨汝辅当真跪下,赵肃便已伸手将他扶住,笑道:“如今我已不是官身,子淳兄却是二品大员, 论理该是我拜你才是, 怎当得起你这一拜?”
杨汝辅一面欣喜赵肃没忘了自己,一面执意拜了拜才作罢:“即便不论官阶,为国为民,大功于社稷,又是帝师,汝辅也理应行礼。”
“长乐抗倭之后,一别十几年, 没想到子淳兄如今已是一方督抚大员,不知可还记得当初在城墙之上的戏言?”赵肃噙笑道。
杨汝辅先是一愣,然后忽然就想起来了。
当年倭寇来犯,援兵未至,情况凶险至极,二人几天几夜守城,累得不行,就彼此依偎着靠坐在城墙下面,杨汝辅想到城破之日自己要殉城,满腔悲凉,就跟赵肃开始东拉西扯,说早知道会是这么个下场,自己还不如去当个卖糖的,因为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糖,老想着以后开个糖果铺子,赵肃就在那里边听边笑。
这么一回忆,无疑让杨汝辅就有种时光如梭的感慨,当年的他们,一个是刚刚上任的小县令,一个是乡试夺魁的解元公,转眼之间,自己已经老了,赵肃虽然辞了官,却风华如故,雍然清贵,半点也不显老态。
两人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亲近感一下子增加不少。
相比之下,杨知府却汗流浃背,度时如年。
杨汝辅道:“少雍不说,我都忘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入内一叙?”
赵肃伸手一引:“请。”
几人入屋分头坐下,杨知府是个有眼色的,没等赵肃开口,自己就先跪下了:“犬子狂妄无知,冲撞了诸位大人,还请阁老宽宥则个!”
赵肃和颜悦色:“大人请起,赵肃如今只是平民百姓,大人无须跪我。”
薛夏也跟着笑道:“知府大人言重了,只是令公子一介举人之身,竟也能调动官差为他卖命吗?好在薛某还有一官半职在身,否则可真是担当不起了。”
两人一个白脸,一个黑脸,端的是默契。
杨知府额头上的汗流得更急了,这些官差是自己派出来的,可他现在只能推到儿子身上,这样自己最多就是个教子不严,纵子行凶的罪名,若是让赵肃他们知道是自己授意的,那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下官回去一定好好教导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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