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不是该父死子续的么?以他爹那身板儿,估计他死了他爹都还死不了,为啥他就得坐在这里批条子看账本儿,他爹却可以抱着娘赏景玩鸟儿?
寒侍一脸的诧异,完全没想到寒九会这么说,他眼珠子转了转,道:“少主,听说德王的身体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子嗣了呢,既然知道是那个王八蛋在背后捣鬼,我们与德王府又交好,要不咱们……管管?”
寒九从飘远的思绪里回神,抬起头来轻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境天舅舅学富五车,见识广博,天文地理无一不精,坊间饱学之士皆以‘青玉王’之名称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简单人物?他若不是与娘亲一样太过重情,又怎会有如今这样的境地?正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事儿只能他自己想通,不然那个孩子护到再大,也得夭折。”
寒侍看着寒九的表情突然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惊恐的缩到一旁,却仍是嘴贱的问道,“少主怎知德王这回也保不住那女娃儿呢?”
寒九淡淡的对上寒侍的眼,他清澈的眼中不带一丝情绪,看的寒侍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狼狈的转开目光,却听寒九以稚嫩的童音道,“若当真保住了,等她十五时,再让寒魃去杀了就是了。”
“啊——?”寒侍顿时傻眼了,那可是城主和夫人要为少主定下的妻啊,怎么人家保住了小命顺利长大了,他倒要把人给杀了?
“我寒九的妻子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寒九说话的口气淡然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让寒侍的心忍不住再次抖了抖。
“啊?”寒侍张着嘴,一脸像刚吞了苍蝇似的纠结模样。唉,少主啥都好,就是这性子冷的让人看不下去,这哪里像是一个十岁的少年郎啊,府里七老八十的老头儿、老太太都还整天大呼小叫,上窜下跳的呢,他才十岁就活像个老头儿似的,整天一副对什么都莫不关心,冷冰冰的样子,偏那脑子又猴精猴精的,什么事都瞒不了他,也不知道像谁,怪吓人的。
寒九歪头看了眼寒侍一脸纠结郁闷的表情,眉峰动了动,指了指桌上堆叠的纸张,面无表情的道:“落地风飞纸,罚你每日负重百斤,绕城三周。何时练到了落地无声无息,何时算完。”
“哇,少主饶命啊,属下再也不敢——”寒侍哇哇惨嚎。
寒九冷冷的一瞪眼,寒侍吓的将原本想耍赖告饶的念头全都吞回了肚里,乖乖的低头应了声:“是,属下这就去练。”说完便垂头丧气的往大门走去,他没忘记就是自己为了方便跳窗,才平白为自己惹来这一顿罚的。
见书房门被带上,寒九若有所思的转头去看窗外院中盛开的梨花,随风飘落的雪白花瓣在空中肆意飞舞,随风送来阵阵清香。“女娃儿么?”他皱眉喃喃,续而眸色黯淡的揉了揉眉心。
寒雪城离晋州何只千里,若是皇甫境天自己不醒悟,就算爹娘再想帮忙,也只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轻叹了口气,寒九放下纸笔,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一院的梨花发呆。
皇帝担心皇甫境天与寒雪城联姻,会让寒雪城更加如虎添翼,担心皇甫境天会倒戈帮助寒雪城,所以处处加以迫害,却不知正是他一次次的加害,让皇甫境天眼睁睁的看着妻儿一一惨死在自己面前,最后终将对皇室,对他寒透心。
据他所知,太上皇死时,皇甫境天虽未获准进京奔丧,却接到过老皇帝的秘旨,就皇甫昊天对他做了那么多“好事“,也不见皇甫境天反抗来看,他猜测一准就是老皇帝的那封秘旨了在起作用。只是俗话说,泥人都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人呢?皇甫境天退出京城,原只是为了求得一处安身之地,想平静过完余生而已,只不过有人见不得他过平静日子,就算他退居一偶仍不放心,一系列的暗杀、毒杀,致使他妻妾皆亡,子嗣死绝,连他自己可能都无法幸免。
说实话,他想不通境天舅舅这是图得什么,虽然娘说有些人的心中所想与我们会有些出入,但是爹爹也说过,人活着,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利字,所谓的那些道、德、仁、义、礼、智、信皆可以这利字来分辩,其分别只在于这个利是利自己还是利别人。对于那个他名义上的二舅舅,他分析出的结论,给他的评价就只有一个字“傻!”
为了顾念兄弟情谊,为了江山稳定,为了百姓安乐,皇甫境天足不出户,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这样的一再退让,却仍无法安生,可见远在京城的人是铁了心想要他死,他不明白以境天舅舅的能力为何不反抗?
晋州历来是碧落的富庶之地,这些年,境天舅舅虽闭门不出却将晋州管理的很好,光私兵就有五万,如今晋州光一年的总收入就可抵碧落国库半年的收成,这也难怪皇甫昊天要寝食难安,非要想法弄死他才甘心了。境天舅舅为了老皇帝的那封秘旨,是绝对不会正面跟皇甫昊天对上的,只不过他年过不惑,那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女娃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有所改变了?
为了保持这种表面的平静,以安帝王之心,境天舅舅是决不会将儿女送到寒雪城来。(要送他早送了,也不会托到现在子嗣死绝才想送来。)
“你是要继续选择隐忍,牺牲那个小娃娃的命呢?还是反抗一回,为那娃娃争下一命?”眯起大眼,寒九若有似无的勾起唇角,看着天空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却让人只觉得寒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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