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温柔地推开他,眼睛清澈得像窗外大雨洗过的天空,青年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他听见女孩语调轻快但不容置疑地开口,“你要相信我呀,其他人再好,关我们什么事?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我们俩互相拖累,拖一辈子,谁放手谁是小狗。”
他看着她,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随即颤抖着把头埋在苏缮的颈窝,女孩一如既往地温柔抱住他。
他感受着她柔软身体散发出来的温热,不由得放松了下来。苏缮就像自己的太阳,青年想,马上又为自己俗气的比喻而厌恶地皱了眉头。
似乎不论什么季节,苏缮身上总有恰到好处,让人沉迷的绵软热度,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总能让与之相处的人卸下心防,迅速地产生一种“这个人可以做一辈子朋友”的感觉。而他,随着身上因为热水的缘故而停留在皮肤表面的热气慢慢消散,恢复了一直以来较低的体温。
被苏缮环绕着的青年闭上眼,深深呼吸着她脖颈上的气息。
我们是这么不一样的人。
所以我才如此地渴望你。
青年吃下女友递来的药,平静躺在床上,等对方关了灯,两人交换晚安吻后在黑夜中睁开了眼睛。
他等身边的人呼吸变得均匀深沉,在夜色中坐起,他把手撑在床边的辅助架上,双臂肌肉紧绷,熟练地把自己移动到轮椅上。橡胶轮胎摩擦地毯的声音簌簌响起,开门口他停下动作,确认苏缮还在熟睡后轻轻关上门,锁片慢慢滑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青年面无表情地将手指伸进口腔,中指抠弄着喉咙,几下之后他瞳孔收缩,对着马桶用力地干呕起来。几番折腾后,他按下冲水按钮,看着残留的药液和秽物随着水流被卷入下水道。
其实自己也明白这样的举动大概没什么意义,躺在床上的那些时间里,药品可能已经发挥效用了。
可还是试图依靠这些自我惩罚的行为来消除负罪感。
他嘲讽地笑了起来,对着镜子上自己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心说:“懦夫。”
青年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洗了一把脸。在他还在医院的时候,公寓里的大部分设施都被苏缮守着施工队改装过了,保证他一个人在的时候也能行动自如。洗手池刚好是坐在轮椅上低头就能使用的高度,苏缮倔强地拒绝安装两种高度的台面,坚持和他保持一致,每次洗脸的时候都滑稽得像一只还没熟练掌握喝水技巧的幼年长颈鹿。
他知道,苏缮在尽力把一切提醒自己有别于他人的事物踢出他们的生活,试着用柔软的身躯把自己的恋人包裹起来,将另一个本属于她的世界隔绝在两人之外。
他想起苏缮晚饭时的话,她的眼神坦诚又热切,声音就像包了蜜糖,“在一起一辈子”这样从前听了只觉得愚蠢又虚伪的情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有了令人信服的力量。他把这句话挂在脖子上,贴着胸膛,像求神拜佛的人得到了高僧开光的护身符一样捧着。
就算苏缮是人间小小的神明,他却很难称得上虔诚的教徒。
青年擦干了手上的水,重新戴上眼镜,冷冷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我还不知道你吗?
你这贪婪的,仗着神明善心将其据为己有的恶鬼。
你以为她不会发觉你犯下的恶行吗?
伪装成信徒掠夺走被愧疚蒙蔽双眼的神明,还妄想着她的爱情。
他回到床上时带进的冷意激得苏缮哼唧两声,短暂地从睡梦中恢复了意识,她搂住他含糊不清地问,“你去哪儿啦,身上这么凉。”
他没来得及回应,女孩温热的手掌往下探,捂住了他没什么感觉的膝盖上,女孩嘟囔,“腿也冰冰的,你明天腿疼我可不管。”
他把女孩揽进怀里,蹭了蹭对方绒绒的发顶,“睡吧。”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请求你,让她永远停留在我身边吧。
我愿意用双腿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