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
仅仅是几秒钟之后,他就哆嗦着爬了起来。湖面上的气温是零下三十二度,吐口口水落在地上都会结冰,这意味着如果他再晚一会儿就别想起来了。
他前走几步,拎起不再挣扎的鲑鱼,抄起眼看就要跟冰面融为一体的玻璃瓶,小跑着离开冰面,走上湖心的小岛。小岛不大,长不过两公里,最宽的地方不过一公里。小岛上一块巨石的后面,正升腾着阵阵的青烟。那里是杨峥事先点好的篝火。
他小跑着走到篝火前,迅速脱掉已经开始结冰的潜水服,从放在地上的背囊中抽出一块亮银色的塑料布裹在自己身上。然后整个人就站在篝火前,迎着天空中挂着的低矮太阳,一边烤火一边眯着眼打量着野猪湖周遭的景致。他的呼吸冗长有力,每次呼气,嘴边总会出现一道长长的白色雾气。
良久,待身上烤干了,他换上了挂在篝火旁,烤得暖和的衣装。土黄色的保暖登山鞋,黑色的防风速干裤,墨绿色的冲锋衣,头上还带着黑色的毛线帽。最后他还给自己戴上了滑雪镜。
做完这一切,他才不慌不忙的捡起玻璃瓶,径直摔在石头上,从碎玻璃中检出里面藏着的一张纸条。杨峥只看了一眼就懊丧的抱怨说:“又来这一套……”纸条上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但前后毫无逻辑性与连贯性……老张越来越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恐怖分子了,以至于所有写给杨峥的纸条全都用的是暗语。杨峥坐在篝火旁,从背囊里掏出小本子,翻开拿起油性笔对着小纸条写写算算。十分钟之后他长出口气停下了笔,站起身眺望着东方思索着什么。
三个多月的训练,让杨峥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了许多。身体也更结实了。原本白皙的面孔,风吹日晒之下渐渐浮现出一层古铜色。
片刻之后,杨峥俯下身,抽出匕首开始处理鲑鱼。篝火噼噼啪啪的响着,杨峥下手如飞,连成片的唰唰声中,重达五公斤的鲑鱼鳞片纷纷脱落。开膛破肚掏出内脏,杨峥将树枝从鱼嘴穿入,一直透尾而出。随即小心的架在火堆上,蹲下身子一边翻转一边等待。这条鲑鱼就是他的午餐。
杨峥在西伯利亚酷寒的野外已经足足待了三天了。三天前老张驱车将杨峥送到了北海湖北部的山区,丢下杨峥的同时留下一句话:“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了。如果你能按这份地图找到我藏起来的六个瓶子,再根据瓶子里的六张纸条找到第七个瓶子,就算是毕业了。”
杨峥很清楚老张所说的毕业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繁华的城市享受生活,随意的找乐子,顺便给该死的保护伞公司添堵。不论怎么看,西伯利亚地区糟糕的生存环境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都过于无聊了。没有网络,没有电脑,大多数时候除了老张之外没有别的人可以交流,唯一的娱乐仅仅是睡前半个钟头的《我囧我秀》。只是三个月的时间,枯燥乏味的生活已经让杨峥到了忍耐的极限。如果这样的生活持续上一年,杨峥发誓自己绝对会疯掉。
所以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的杨峥一言不发的下了车,穿着一身防寒服,背着背囊,挎着一杆老式栓动猎枪,没有食物,没有饮水,没有指南针,毅然决然的扑入了西伯利亚的群山当中。
此前足足五天的时间里杨峥一直都在群山之中打转,按着地图的指示寻找着老张藏起来的瓶子。为了拿到瓶子,有时候杨峥要攀越悬崖峭壁,有时候要深入峡谷,有时候要用匕首挖开层层的冻土,有时候还得从环斑海豹的换气孔跳下去潜入十几米的湖底。
如今六个瓶子全都找到了,六张纸条的内容合起来,告诉杨峥第七个瓶子栓在了一头驯鹿的脖子上。而老张六天前最后一次见到那头鹿,则是在乌兰乌德东北部的针叶林。
树枝上的烤鱼发出滋滋的响声,香味顺着空气飘入杨峥的鼻孔中。将树枝抽回来,杨峥用匕首削着已经烤熟了的鱼肉,小块小块的塞入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皱着眉头。
转瞬间大块头鲑鱼在杨峥斯文的小刀下只剩下了连着鱼头鱼尾的鱼骨。他突然咧嘴骂了一句:“他妈的老兔子,把瓶子系在驯鹿脖子上,真亏你想得出来!这他妈让小爷上哪儿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