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自觉地在病榻前围着的人群里搜索,封城,见月……一张张脸扫过,竹娆呢?她有些慌,苍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
“那个家伙呢?”青颜问尹封城和南宫见月。
南宫见月没有做声,尹封城听闻竹娆,神色尤喜转悲,怯怯挤出好几个字,“在植药室。”
青颜踉踉跄跄跌进植药室,却只看见竹娆变为青蛇的尸体一具,顿时天昏地暗,脑中嗡嗡作响。
被缚毒树之时,她虽意识尽失,却唯独能够感觉到帮她咬死毒虫的小青蛇,不过现在,已是尸体一具了。
她强行定了定神,开始默念咒语,胸前白苏骤然升起,植药室的神树仿佛听到指令,洒下无数闪着荧光的精灵,而神树自己本就伤势严重的身躯,也渐渐枯萎。
“不要这样。”南宫见月出手,强行阻止了青颜,“你这是以命换命,枉费竹娆以命相救的一番苦心,你理智点!”
“我从来不问理智,只随我心。见月,你还是不够懂我啊……”
南宫见月没有放开手,而是将另一只手放在青蛇身上,灵光闪烁,蛇渐渐有了气息。
“我渡了点灵力给他,可保他一口真气,你带他去南山梅园好好修养,那里天地灵气甚佳,你们俩不用多少时日便可恢复。”南宫见月深邃平和的眸子里,少有地闪烁着忧伤的光芒,“到时候,早点回来。”
“谢谢。”青颜哀恸地看着南宫见月,她想上前抚摸他那同样哀伤的脸,但她们的关系,经过这一遭,已经全然不同了。
她背过脸去,不让他们看到她眼角疯狂流出的泪水,想着这两个男人,幸福和痛苦的感觉交织缠绕心头。
洒脱如她,总以为爱情是热烈而自由的,这一刻她才知道,爱情,同样也是桎梏而锥心的。
喜欢的东西她全然都可以拥有,而爱,偏偏是爱,却只能牺牲一样,来换取另一样。
……
第二日,青颜便带着青蛇前往南山了,送行的只有尹封城一人。南宫火麟和南宫见月经历这一战,已经够身心俱疲,她不想再让他们经历离别之殇,便趁清晨,悄悄走了。
“封城,随我们去吧,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离开这安和城,上次,我也答应过你让你去南山梅园的。”分别的路口,青颜对尹封城说。
“不去了……”尹封城摇摇头,她何尝不羡慕南山梅园远离尘嚣的生活,可青颜和竹娆好不容易能明白彼此的心意,说不定还能过上一段不问纷争,神仙眷侣似的生活,她万万不想打搅他们,“我留下来帮你看管医局,照料神树。”她微微笑道,“养好伤早些回来啊。”
“嗯。”青颜和尹封城告别,踏上了离开的路。
尹封城看青颜的身影消失,才缓缓蹲下,默默地哭了。青颜姐和师傅,是唯一对她好的人,从小亲情淡薄,却情少爱的她,早已把他们视为家人。这一离开,这座冷漠的城,终于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莫大的无助和孤寂笼罩着她。她抱着膝盖,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眼泪倾泻如注,放肆地流了一地。
不远的山坡上,一双黯淡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那是南宫火麟的眼睛,他的身旁,站着南宫见月。
“渡了多少年灵力?”他收回注视的眼光,冷峻地问南宫见月。
“三十年。”南宫见月平静地回答。
“哼……”南宫火麟沉沉吁出一口气,“我不懂你们这些情啊爱的。”他皱了皱眉头,又立刻舒展开,“为什么不告诉青颜姐,在麒麟山你也差点为她……”
“我清楚了她的心意,也清楚了他们的心意,告诉她?没有必要。”南宫见月依旧是淡然地回答,“成全她,才有点意义。”
他脸上淡然的神情中,不知不觉抹开一丝悲伤,修炼了再多年,也只是个凡人,凡人,终究逃不过凡人的喜怒慎痴。
“什么她的心愿你的心愿……不说了,我回去了!”南宫火麟有些不悦,他觉得这三个人这些天颠来绕去复杂极了。
一个率领万军的淡定君王,竟然不顾家族安危一下自损这么多年的修为。一个散漫不羁的顽劣小子,竟然任毒树一点一点侵蚀自己的身体慢慢走向消亡也无怨无悔。一个洒脱自由的逍遥女子,竟然几天功夫变得面无人色,郁郁寡欢如同怨妇一般。
谈到情字,就一切都变了模样,他不懂,也不想去懂。
转身走了几步,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山脚下的尹封城,天地之间小小的身影,像极了小时候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他看着她,不禁垂下眼睑,神色又暗淡了下去,一种更加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莫名地冲动,又莫名地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