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自己”轻轻地离开了。
苏垂文听着慢慢离去的脚步,轻轻地睁开眼,泪水无声地从眼尾流下,又瞬间湮没在一头的银发之中,他紧紧地攥住自己颤动不止的手掌,慢慢地摁在自己的胸膛,感受着来自胸腹里的一声声地跳动,有力而鲜活,他注入灵力进入心脏的周围,慢慢地挤压,一阵阵地悸痛,席卷全身。
疼痛中带着些许快意,他又周而复始地不断地用灵力去压迫心脏,似乎是享受这种自虐的快感,他嘴角轻轻地含着笑,慢慢地感受来自心脏强劲地有规律地运动。
他想将它的充满生命力的跳动扯出来,放进那个叫陆修离的女子的心中,看着这颗心脏在她的心中跳动,看她毫无血色的面容红润起来,看她一直紧闭的双眼睁开,像以前一样,充满爱意地叫他“阿文,我回来了。”
春日多雨,伴随雷声。雷电交加,苏垂文咳嗽了一夜,也睁着眼回忆了一夜,卯时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会眼,他又梦见了那一夜。
祁南关大捷之后,捷报传入京都,大街小巷争相议论,无人不赞陆修离不仅有凤凰之神力,还有真龙之命格。
那日,是早春的第一场雨后,春雷过后,到处都是泥土的清香和雨水带来的春意,一夜的春雨将院中的一片竹林洗刷的春意无限。那天一早,苏垂文的心情就莫名的好,他也说不清是何原由,总觉得心中住着一只小猫,尾巴不停地挠呀挠。不停地张望着门口,听着门口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一直在等着那个有力而又凌风的脚步声。
午饭后将小瑶儿哄去休息,他一人来到书房,趁着新雨过后,练一幅画。练着,练着不觉有些乏味,一早的兴致勃勃和愉悦的心情,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他懒散地将画笔挂上架子。合着衣就这样躺在书房的榻上,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朦朦胧胧感觉额头有些微微地酥麻,抬手想要触碰,摸到了一个人的脸。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忽地睁开眼睛,陆修离的笑容像是这一日莫名的喜悦一样,溜进了他的心中。
“阿文,我回来了”陆修离的笑着说。弯弯的眉角像是苏垂文心中住着的那只小猫,不停地挠呀挠。挠的他整个人,如沐春风,想这样一直看着她的笑脸。
那一日发生的许多事,当日只觉得怎会如此地巧合,今日再想,是啊,怎会如此地巧合,发生那么多事情。
陆修离回来的那日,真个陆府上下,只去拜见了飞虎将军夫妇,便一直在院中陪着苏垂文,准备第二天一早即刻动身回祁南关。
那一日晚上,先皇赐宴,慰问飞虎将军夫妇,感谢他们的战功赫赫,精忠报国之心,封苏垂文为诰命皇夫,官拜二品,列右相之下,当职翰林。封陆修离之子陆瑶为莲葭童子,立命于祀坛,准备受祭。
整个将军府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笼罩,先皇赐宴,整个府中皆有恩赐,一时间将军府的风头如日中天。
而问题,却出在这晚宴,晚宴过后,飞虎将军夫妇和陆修离夫妇,童子陆瑶皆中了剧毒,因陆修离修为深厚,灵力霸道强横,终将这剧毒排除体外,而苏垂文和飞虎将军夫妇和其童子因修为不够不能自行逼毒。毒物愈来愈侵入五脏六腑。
陆修离一面遣尽家士替她去请清玭道姑前来解毒,另一方面又损耗自己修为,为家人控制剧毒蔓延。人声,狗吠,哭喊声,叫骂声,壮士们的豪言,父母的哀求,在苏垂文的耳边不断地闪过。
一声“阿文,我回来了。”彻底的将苏垂文惊醒。
苏垂文迷茫的看向屋内,最后那一声“阿文,我回来了”,太过真实,让他分不清到底是在现实,还是梦中。
一大早,陆瑶从宫中回来,便立在苏垂文的门外,她敲了门,里面没有回应,担心父亲在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又不敢随便地进去。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模模糊糊还尚未记事的时候,有个印象,有一日她在父亲房中玩耍,见窗边吊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竹片做的彩蝶,甚是好看,便绞下来插在发髻上拿给父亲看。当父亲看到发髻中的彩蝶时,一向风度翩翩,宠辱不惊,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当即扬起了手掌,只不过那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她被父亲罚跪祠堂,在母亲牌位前立孝三十日,一日三餐改为一日一餐,跪在祠堂不得离开半步。
从那时起,她有些懂得,温文尔雅的父亲,在遇到母亲的问题上,就会成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会像狮子一样暴怒,会想雄鹰一样阴鸷,会像神兽一样冷漠而不可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