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娘娘睡着时,皇上进来待了一会儿才走的。”蕙菊拿起一套银簪在我发髻上比一比,又放下。
我随手取过一根长簪戴上,“不过是用晚膳,简单就好。你去准备准备,到时留裕王妃午膳。”
蕙菊点点头道:“娘娘,李芳苓来了。”
李芳苓便是昔日的李家小姐,皇帝的李常在,如今的莳花局里一个管事。
“带她去西侧殿吧,一起用晚膳。你把本宫备下的东西拿来。”我套上银色短褂,慢慢走了出去。
西侧殿里不过八菜一汤,也不是什么珍稀美味,但胜在滋味雕工。李管事跪在地上,见我进来,将头埋得更低。
我在上首坐了,笑吟吟请她起来,又看座。她十分惶恐不敢受,奈何推辞不过,只好战兢兢坐下,不敢看我。
我舀了一碗酸笋火腿汤给她,温和道:“漃漻薵蓼,蔓草芳苓。李管事人如其名,芳苓芳苓,确实是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她忙起身,“谢娘娘谬赞,奴婢做的不过是份内之事。”
“你这份内可是救了本宫一命。”我指指面前座位:“本宫没什么好谢,只能略备薄酒表示心意。”
“奴婢不敢当!”她又欲跪地磕头。
蕙菊一把将她扶起按在座位上,盈盈笑道:“娘娘让你坐,就坐吧,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说罢也为我舀了一碗,我想也许李管事心有顾虑,便先喝了起来。
慢慢地,李管事也放松下来,也能与我与蕙菊玩笑几句。说到当年失宠获罪,她竟并无半点怨恨,只是云淡风轻地笑道:“当年只怪自己不懂事,想着自己是商贾之家第一个选进宫的妃嫔,皇上又接连召幸,便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想想,即使当时皇上不处置奴婢,那些妃子又怎会看我得宠得意,反而去了浣衣局还留了命下来。”
她端起一盏梨花醉慢慢饮一口,面颊已染上淡淡绯色,略有醉意道:“奴婢在浣衣局、莳花局这么多年看下来,宠爱虽好,不过是云烟,总有散尽的时候。反而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真。”
她的眼角晶亮:“如今真是后悔,若是当年没争得要入宫,如今怕也找了个良人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了。”
她说着眼泪止不住流下来,“若没入宫,还能伴在父母膝下,哪会像今日这样寂寞无依,对着花草孤老一生。”她是真醉了,全不顾这些话在宫中多么不合适,可又有谁有她的胆量,将每个深宫女子内心的秘密吐露出来呢。
“李管事醉了,”我温柔道:“本宫送你归家可好?”
“家?”她扬起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朦胧水汽下一双眸子波光迷离:“我还有家吗?我的家在哪里啊??”说罢趴在桌上,一樽酒翻倒淌下淋漓酒水,滴滴答答好似此刻我脸上的泪水。
是啊,家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