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指腹细腻的很,捏在腿上竟有一种酥麻之感。
“以后随便找个时机,说腿好了,就可以出去走动了。”
四皇子的目光晃动一下。自他在那个雨夜知道真相起,他心中便被一种说出是什么的感情充盈了。从前在广和宫里,如一只家禽一样被圈养,被折磨,那时他还未有这样的厌世之感。这一回,他本来的打算就是,报复了之后,就借百里安之手,寻求一个解脱——他涉足朝政,已是太子的敌人,只待事成之后,百里安去太子面前将他告发。那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反正他活着和死了,都没有什么区别。
“到时我和玉真带你一起出宫逛逛。”百里安倒把四皇子和玉真混淆在一起了。
四皇子的唇抿了抿。
百里安说起自己和玉真溜出宫时,玉真那时候惊诧的模样,又说了宫外许多稀奇的玩意儿,“玉真当时买了胡头面具,宫外那小贩说,四皇子宫里养了胡人,玉真还嚷嚷着过来看了一回。”
“我宫里只有一些乐师。”四皇子道。
百里安知道他又想起那些终日不休的乐声来,他当时在广和宫呆了几天,回去几日都觉得耳边有嘈杂乐声缭绕,也不知四皇子这些年,是怎么捱过来的。他又说了一些趣闻,末了,他道,“皇兄有机会一定要出去看看,宫外好玩的实在是多,终日困在宫里,便会以为这全天下只有这一方天地。”
四皇子应了一声,“好。”
百里安收回按在四皇子脚腕上的手,将折起的被褥拉起来,盖在他的腿上,“那些从前的事,皇兄也不要总放在心里,过去的事始终过去了,等你觉得解决好了,就去做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没有想做的事。”因为没有任何对明天的期许,所以觉得活着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那就找啊,我以前还不愿意上私塾呢,但我——”百里安一个‘爹’字噎在喉咙里,他想起自己如今只有一个母妃了,“我母妃,非要送我去上,我就在课堂上,拿书卷挡着作画。”
四皇子整日在广和宫里,宫中虽皇子公主众多,但他却都没有往来,和他说这样的事的,也只有百里安一个人。
外面天色渐亮,百里安看了一眼,道,“皇兄快休息吧,现在你也和太子一样涉足朝政,想来白天还有许多事——我就先回去了。”
四皇子听到太子,想到他闯来将百里安拽走的一幕。
百里安看他神色,以为是他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和太子说的。”
四皇子的眼睫眨了眨,因他眼睫生的长,安静下来就显得十分忧郁。
“我也只是劝劝你,你听不听是你的事。我劝了,也就图自己一个心安。”百里安也不是什么三观正直的好人,他现在想救德妃,也只是不想看到玉真哭的太惨而已。
四皇子忽然问道,“你和太子关系不是很好么?我干涉朝政,他现在应该视我为眼中钉,你和他说了——”
百里安哼笑一声,“我才不说。”
四皇子以为他们之中生出了嫌隙来。
“反正我就是个冷宫皇子,只盼着成年之后出宫了,这些事和我没有什么干系。”百里安说完,忽然掩唇打了个哈欠。
四皇子道,“你困了吗?”
“嗯。”百里安将他被子盖好,又起身去放床幔,“我回去了啊。”
四皇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
百里安走出去几步之后,想到什么似的又折返回来,撩开床幔,见四皇子还坐在床上。
四皇子见他回来了,仰起脸来。那透过金质面具的目光有几分像百里安才见到他的模样。
“那锦鲤——今天一定要搬出去晒太阳,不然会死的。”百里安送来的是自己养了些日子的锦鲤,怎么也不想看白白死在广和宫里。
四皇子应了一声,“好。”
百里安看他乖巧模样,有些想伸手去摸他头顶,但一想两人身份,还是作罢了,只勾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皇兄也是。”
“好。”
百里安这才出去,在外面伺候的宫人站着都打起盹儿来,听到开门声,见是六皇子,就行了一礼。
百里安随便摆了摆手,而后仰头看天边朝阳,伸了一个懒腰。
四皇子坐在床上,因为没有他的吩咐,外面的宫人不敢进来,他扶着床榻,慢慢站了起来。
双腿虚软无力,因为百里安刚才的揉捏,血脉通常了一些,借着胳膊的力量,他慢慢站直了。
体形颀长,站直了,便显得如芝兰玉树一般。
只站了片刻,双腿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但是他还是拽着床幔,又慢慢站直了起来。伸手扶着轮椅,而后慢慢往桌子旁走去。
他走的很慢,等走到桌边,外面的天光都透过窗上的缝隙落了进来。
金色的光,虽称不上暖,但已经足够明亮了。
喜欢的事……外面的世界……以后……
没来由的,眼前浮现出百里安的笑容来。
身子一晃,整个人险些跌了下来,带动了桌子上的茶杯滚落了一地。
门外的宫人惊道,“四皇子——”
没有回应。
他们也不敢冒然进来。
以那个古怪的姿势,在桌前靠了许久,才又缓缓站直。
“百里安。”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意味,他叫出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