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隔壁的动静竟然愈发大了,就好像是故意的,这样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他在惊惶不安中迷迷糊糊到了天亮,似乎一整夜都没睡,而第二天他还要早起去很远的图书馆占座,从那开始,他的精神状态再次一落千丈,甚至比以前更加糟糕。
每次历经千辛万苦要睡着的时候,那两人好巧不巧的动静都能恰如其分的将他惊醒,准确踩在他敏感脆弱的听觉神经之上,他尝试过戴耳塞,向房东反应,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好不容易有一天空闲时间能够睡个懒觉,其中一人竟然早早就在阳台上打电话,从那时起,他慢慢走向崩溃的边缘。
如果你们彻底消失,那这个世界就安静了!
如果打扰我睡觉的的一切声音彻底消失,那该多好啊!
每次听到那刺耳的讲话声,他就这样幻想着,幻想着他们从自己的世界中彻底消失,渐渐这成为了一种生理本能:
一听到他们的声音,他就会咬牙切齿,捏紧拳头,肌肉紧绷,眼睛里冒出怒火,在脑子里幻想出杀死这两人的一千种方式,他恨不得剥皮分尸,挫骨扬灰,甚至想到了曾经看过的犯罪小说,想到了各种完美的谋杀方式。
也许是心心念念,他那倒霉蛋的人生毫无征兆的出现了神迹,那吵闹的声音在某刻突然消失了,自那之后,就再也没听到了。
这几天,异常的安静,甚至出现了某种死寂之感,他的睡眠状况自然出现了好转,但他没想到的是,之所以声音彻底消失,不是因为他们搬走了,而是这两人死在了房间里。
夏天临近,温度升高,从隔壁房间传来了浓烈的臭味,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死在卧室的床上,尸体中度腐败,后来据说是煤气中毒,由于该套房死过人,其余的三户也都先后搬走,而他不仅不觉得恐惧,反而从中发现了机会,这里变成凶宅,从此很难有人搬敢进来住,这套大户型的房子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
安静,无比的安静,几乎是一种死寂,那种阴沉沉的气氛是他所喜欢的,每到夜晚,他安静得几乎能够听见嗡名声,起初他以为是幻象,这一切简直太过于美好,直到他某天一大早就被一阵装修的声音惊醒,自此几天,天天如此,噔噔噔的声音似乎直接敲击在他的脑壳上,那锤子铲子撞击着墙面地面的声音在无形中一点点将他肢解。
清晨六点就被吵醒,再也睡不着,他就在脑海中幻想着这个装修施工的人同时也能死于非命,最好从上面摔下去,摔成几截,什么时候装修不好,偏偏要在周末,偏偏这么大的动静,这次比上次更加痛苦,他敏锐的听觉不自觉将这些声音无限放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走向崩溃。
在某天清晨,他已经习惯性的醒来,但此时没有听见装修的声音,却是嘈杂的人声,在楼下广场上围了很多人,清晨的天空阴沉的厉害,似乎要塌陷下来,他赶紧穿好衣服,跑到楼下,惊恐的发现现场围了一圈警戒带,在正中心盖着一块白布,白布的一角已被染红,他朝上望去,从住宅楼的外墙上,还能看到那一节断裂的安全绳在风中飘荡,那位置正在自己阳台的斜上方。
他倒吸一口凉气,一瞬间就明白,自己在心中诅咒无数遍的施工工人,意外失足从十二楼摔了下来。
霎时间,他的耳朵似乎出现了某种变化,周围嘈杂的声音一瞬间安静下来,接着是一阵阵嗡鸣,只剩下高频振动尖利的刺耳声。
他慌张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从手指上发现了黑红色的污血,他混沌不堪的神经突然被唤醒,一种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出现了两起命案,死了三个人,这样的概率实属罕见,也许自己的耳朵拥有招致灾祸的能力,会彻底消除那些对他产生巨大伤害的声音。
他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是自己的耳朵并无大碍,只是轻微的发炎。
那个施工工人死后,隔壁房子的装修因为安全问题不得不暂停了,耳朵发炎好了之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听力比以前更加灵敏了,就算是早晨楼下有人轻微的讲话声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愈发敏感。
睡眠再次变得断断续续,这两个月以来,原本身材结实的他一连瘦了数十斤,按理说精神状态查,身上的一切感官也会变得迟钝,可听力似乎偏要反着来。
在施工事件之后,原本安静的小区,不知道何时在晚上出现了一股打牌的风气,一到凌晨就有人在楼下的公共桌椅区打牌喝酒,声音极大,而那伙人就在阳台正对面的楼下,自此,他每天完整的睡眠几乎不超过三小时,他的大脑像垃圾站一样不断接收着那些混杂的声音,他已经渐渐分不清现实和虚构,由于长期缺乏睡眠,最严重时,他甚至产生了幻觉。
既然我的耳朵能够招致灾祸,那打扰到我的声音统统都消失吧,起初他是怀疑这种能力的,毕竟上述的事情只是巧合中的巧合。
在夜里,他已经习惯听到那些人的打牌声,甚至还隐隐间有些期待,哪一种声音的人要在这个牌局中胜出,他不再纠结几点能够睡着,反正以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哪天就会猝死,死了也好,就再也听不到。
凭什么是我死,明明是你们大半夜扰民啊,你们真的该死,我的“招祸耳”,快发挥你的作用吧。
让噪音消失,让噪音消失!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像是有什么重物坠落的巨大声音,最后只听到两声惨叫,他赶紧起床跑到阳台上查看,在路灯下,依稀看到两个人瘫倒在地上,还有一个人正在绝望的呼喊。
耳朵里嗡鸣刺耳的声音再次传来,接下来他什么都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彻底失去声音,只觉得耳道里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动着。
他又躺倒在床上,突然像是被无尽的深海包裹着,不断下沉,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