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完整的人

我步步逼近，想要将我淹没。

    我一步步后退，却听见身后剧烈的轰隆声，回头只见远处高山的一脚陷落，重重砸向我身后的大地。

    我的四周全部坍塌了，只剩下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电闪雷鸣，天崩地裂，无数遮天的巨树从我头顶上方倒下来，灰色的天更暗了。

    一道霹雳的红色闪电过后，我看到的是无数只像蠕虫般的手掌攀附至我的全身，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它们撕开我的皮肤，钻入我的身体，扯断我的骨头，掏出我的器官，啃食我的血肉...

    他们贪婪的将肢解而出的血肉放入嘴里咀嚼，毫不犹豫的吞下，即使我的身躯支离破碎，但意识依旧清醒。

    这每一丝牵扯神经的极度痛苦不断蔓延至大脑，让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我想要大喊，却发现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又是一道惊鸿乍现，我能感受到躺倒头顶的后方站着一个人，在这耀眼的白光中，我瞥见了他烧伤的脸。

    他终于低下头来，与我四目相对，语气轻松的说道：

    “我的幸存者游戏中，无一人能够幸免！”

    说完，他从地上抽出一把铁锹，一下一下砸在我的脸上，我竟然清晰听见了颅骨碎裂的声音。

    我还能感觉到脑浆从我的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耳朵里，头顶上冒出来。

    痛，太痛了！

    “啊...”我终于尝试着喊出声。

    这是一种一秒钟都无法忍受的痛苦。

    四周一片漆黑，终于那种痛苦渐渐散去，大雨，雷声，洪流，树木折断，山河崩裂的声音统统消失了。

    我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仿佛只剩下灵魂。

    难道，这次我还是没能被拯救？

    在这极度的寂静中，我忽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一些小声的低语。

    “医生，难道他真的没法醒过来吗？”

    “哎，病人被困在地下足足十一天，期间几乎没怎么进食喝水，还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除此之外，他还存在严重的缺氧，脑组织受到了重大创伤，尽管得到及时抢救，想要恢复恐怕很难！”

    被称作为医生的人走后，剩下的那个人一直在哭，接着我又听到了脚步声，那是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哎，都怪我没有及时找到他，如果你非要照顾他，爸爸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爸，那个该死的家伙审问出来了吗？”女人的声音有些愤怒。

    “他全部交代了，搜到证据后他无法反驳，这次案子死了六个人，还有一个重伤，社会影响太重大了！”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这时在无比黑暗的空间中，一道绿色的光逐渐照亮了我混沌的视野，那是一个系统界面，上面摆放着密集的文件。

    接着，一道冰冷的AI女声提示道：

    “恭喜你搜集完所有碎片，一共21块：

    【身躯篇】碎片为「视觉」、「听觉」、「心跳」、「味觉」、「容貌」、「触觉」、「躯体」；

    【心灵篇】碎片为「自我」、「记忆」、「自由」、「欲望」、「虚无」、「未知」、「痴物」、「情感」；

    【社会篇】碎片为「孤独」、「金钱」、「名气」、「流言」、「职业」、「规则」；

    你已完成所有任务，是否解除系统？”

    我没有立即做出选择，反而问道：

    “请问我现在处于什么状态，是生是死？”

    “你的生命体征尚未恢复正常，只要你解除系统，自然会恢复原状。”

    “那我之前被剥夺的身为人的特征是不是全部都可以恢复？包括情感。”

    “当然，完成了所有任务，你的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从此之后你将会是一个完整的人！”

    “那完成这所有任务目的究竟是什么？”

    “恕无从相告！”

    “请告诉我，我必须知道真相！”

    “请不要追问，就当这是一场梦，梦醒后，你的人生将被彻底逆转。”

    “为什么，请告诉我！”

    “无从相告，如你继续追问，将无法恢复，之前的任务会彻底宣告失败！”

    这是来自鲸脑赤裸裸的威胁，那声音更冰透了几分，让人不寒而栗。

    留得青山在，也许我应该停止追问，将这一切视为一场梦，只有醒来之后才能彻底搞清楚一切。

    许久，我终于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说道：

    “解除系统！”

    只见绿色界面中的21块五颜六色的碎片逐渐融合，最后变成一道前后旋转的人形模样。

    “系统解除中，请稍等！”

    提示字样出现在倒三角的警告标识旁，一个进度条显现出来，就像是卸载电脑软件一般。

    进度不断向后推移，眼前的黑暗跟着不断变浅，一道道耀眼的白从灰暗中亮起，竟然有些刺眼。

    与此同时，绿色的界面不断变浅，里面所有的内容渐渐变得透明，我看清了这是一个白色的房间，房间里有几张床，在床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女孩，此时的她似乎在打着盹。

    在我脑海中，最后一道回响在耳畔回荡。

    “系统解除成功，祝你开启新的生活！”

    随即那道绿色界面彻底不见，耳中沉闷的听感恢复正常，我就像从深海中浮出来一般。

    我终于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那种钻心的疼痛感袭来，只不过与在那片暴雨丛林中有所不同，这种痛感更加真实确切。

    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插满管子，戴着氧气面罩，肌肉僵硬无比，脑袋沉滞不堪。

    我尝试着动弹，想让周围的人发现，我清了清嗓子，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差点喘不过气来，还好此刻有充足的氧气供应。

    面前的女孩被我惊醒，她慌忙来到我身边，我终于看清了她微微红肿的眼眶和憔悴的容颜，突然心中涌现出一种无言的，持续的感动，那是遗失了很久的强烈到无法自抑的情感...

    她激动得几乎跳起来，冲出门去，见到一个前来换药的护士大喊：

    “护士，他醒了，他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