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反问道:
“不管什么等级的人,包括你,我在所有人中活到了最后,这你怎么解释?”
他终于安静下来,仰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这个实验应该把你排除在外的,我觉得你的存在干扰了结果!”
“为什么?”
“因为你只是「观察者」,都怪他们非要把你加进去!”
“他们是谁?难道你还有同谋?死了这么多人,你竟然说这只是一个实验?”
他的这几句抱怨信息量极大,我忍不住抛出数个问题。
徐昂无奈地看向我,并未作答:
“抱歉了老兄,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必须保密!”
他的话吊足了我的胃口,却又突然不说,我忍不住喊道:
“你说啊,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我听到了滴滴滴的声响,他懒懒地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哈欠,转身朝里面的铁门走去。
我疯狂捶打着玻璃,只听见后面有人大喊:
“干什么,干什么,探视时间到了!”
我被几名警察拖出探监室,走出看守所,只看见浓密的乌云聚拢在头顶,在中心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旋涡,天空无比的低沉,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旋涡似乎在转动,核心处天穹像破了一道口子,紫色的闪电在黑洞深处乍现,接着是惊天动地的雷声。
周遭的光线一下子暗沉下来,还未到傍晚,就已呈现出夜色,春季的暴雨即将来临。
我果断打了一辆车朝家赶去,公寓里没有人,落地窗外能够眺望城市的景色,高楼之上盘踞的乌云就像黑色的游龙缠绕。
此时阴沉可怖的天气不知为何激发了我的灵感,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将这个故事写完,也许我今天就能大功告成。
打开电脑,滚滚的雷声夹杂着无穷无尽的灵感,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我不把脑海中的灵感全部宣泄而出的话,恐怕我会爆体而亡。
徐昂,既然你说这是一场实验,那就好吧,就当他是一次人类社会的模拟实验。
除了我,其余的六人只是棋子,最后的生死都不重要,而我要的只是这厮杀的过程和幸存的结果。
那些人的性命与我无关,我只是受害者,我只是旁观者!
我沉浸在过去那昏天黑地的十日,将封闭、黑暗、饥饿,将血腥,腐烂,杀戮统统付诸纸上。
那种可怕的记忆演化成真实的景象,四周昏暗一片,只有我头顶上时明时暗的老旧钨丝灯,我坐在正中央,手指不停敲击着键盘,而其余六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们全身早已腐烂,露出森森的白骨,蛆虫爬上脸颊,钻入空洞的眼窝,然后从耳朵里爬出来,掉落在地上。
我分明闻到了那冲天的恶臭,他们渐渐朝我聚拢,将尚未完全白骨化,还有血肉粘连的胳膊搭在我身上,我又真真切切感受到那潮湿黏腻冰冷的触感。
接着他们攀附上我的身体,啃食我的血肉,皮肤一点点被剥离,五脏六腑被一点点挖出。
而我却丝毫不能停止打字的动作,我恐惧万分,曾经解除系统前夕的那场幻境似乎再次来临,这种感觉真实到不容怀疑。
我忍受被肢解般的痛苦,唯一能够抵抗的就是将这一切写出来,直到完成最后一个字。
一道狂暴的闪电从我头顶上方炸裂,像一条条缠绕着发光的蛇,他们顺着我的眼眶,鼻腔,口唇,耳道窜进我的大脑,麻痹着我的每一根神经,直到我再也抵抗不住这无尽的痛苦,彻底丧失意识。
醒来时,大雨已至,客厅内亮起了明黄的灯,将我从那黑暗的深渊中拉回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温暖的毛毯,但全身的每一处肌肤仍保留那种电击般的疼痛。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我旁边,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刚一开口,就感受到喉咙里传来撕扯般的痛苦: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住校吗?”
见我有了动静,她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便温柔地说道:
“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担心你,所以就回来啦!”
我抓住她的手,勉强起身,那种被啃噬的痛苦还是如此真实。
“哦,是这样吗,我今天把小说写完了!”
“最后的故事一定又勾起了那段不好的回忆吧!”
说完,她将我的头放在大腿上,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在我的额头上细细摩挲,这让我痛苦不堪的躯体感到一阵放松。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不过终于完结了!”
“我们都该向前看,不要总纠结过去好吗?”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享受着她轻柔的抚摸,雨声渐渐小了,雷鸣也变得平和。
她的动作停止,突然问道:
“慎,你今天是不是去找徐昂了?”
耳旁的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我猛然坐起身来,有关这段故事的最后记忆疯狂涌出。
我盯着她,失声问道:“是你爸告诉你的吗?”
她的话语中多了一种感伤:“嗯,你答应我,不管过去如何,哪怕是有很多疑问,都不要太过执着...”
见此刻的气氛如此的沉闷,我只好笑着哄道:“好啦,好啦,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严肃?”
“害,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我总有一种直觉,害怕你在过去的创伤中走不出来...”
我给了她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承诺道:“我答应你!”
“嗯,一切会过去的,有本小姐在...”
我像激流中的扁舟沉浮不定,是苏晓晓及时将我拉回到岸边。
那些危险的想法伴随着午夜的降临消失殆尽,我躺在她的怀中,唯独此时的温柔乡才能让我抵御那无比真实的噩梦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