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相信,反驳道:“母亲,您上次算卦时说孩儿今天有财运,可孩儿今天不但一文未得,反倒赔了许多钱财进去,根本不准……”
“那再算一次。”窦氏本着“多卜几次总有准的一回”的精神,凝神念念有词。
卦数仍为九。
这次李隆基信了。母子二人推心置腹,在烛下密谋不到片刻,窦氏就替他做出第四次营救石榴的安排。侍卫虽折损,尚有十余人可用,欲以一敌五,必须出奇制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将军难打无兵之仗。没了虎符,她仍是武后选中的窦氏,那个有资格充当相王左膀右臂的窦氏。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母亲此法唤作——马踏连营。”窦氏很沉着地向儿子展示她和刘氏为丈夫效力时积累下的宝贵经验。
兵马兵马,兵不足,换马。
“母亲!”李隆基深切感受到自己尚缺乏锻炼。
窦氏拍拍他,笑着说:“去布置吧,马到成功。不必这样看着母亲,你要迎娶的王氏应该也有这些见识来辅佐你,她亦出身军伍家。我赞同你父亲为你选的王妃。王氏若不堪重任,还有石榴呢,速去,安排完即刻回来吃饭。”
依着窦氏“马踏连营”的主意,或购或赁,将洛阳所有车马铺里的马匹牛驼都编作一个正常行脚车队,效仿战国大将田单的火牛阵,令其以“车队失控”之势驰入回纥使者的营地,冲倒帐篷,制造混乱。那时,乔装成商人的侍卫便能趁机救出石榴了。
如果不是顾及双方地位,必须以私人身份去行动,窦氏一定会令侍卫泼油点火。但都督之子伤不得,和回纥的官方友好关系伤不得。窦氏只能让侍卫找时机扇些烟障,不敢用火。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就要入夜了。夜里那些可恶的回纥人一定会行禽兽事。李隆基匆匆扒了两口饭填肚子,点了条艾草放在身边,在门口守着外面的消息。
陈皮从后院跑到前边来找他:“郡王,小槐子醒了,要见您,您还捆着他呢。”
“松开小槐子,带他过来一起等。陈皮,做些压惊安神的汤给石榴煨上。”郡王这次底气足了一些,心中虽然担忧,脸上的神色却比中午轻松多了。回纥人再强悍,经过下午两轮打劫和晚饭时一轮酣战,定有伤残,精力也会下降,人不是铁打的啊。此时不屈不挠地继续下去,不给对方哪怕一个时辰的喘息时间,以车轮马蹄踏平回纥营地,胜算极大。
他甚至把石榴的老骆驼也牵到身边。看见小槐子走过来,笑着对他说:“这个骆驼是石榴的骆驼槐子,你跟它长得一点也不像。”
“郡王,属下要去找石榴,就此别过。”重获自由的小槐子大步流星往外走。
“别给本王添乱,老实在这里等。人马已经派出去了,误事你担待得起?”李隆基按着他同自己坐在一处,让小槐子挥艾草熏跑蚊虫。“哎,有一次石榴找本王讨债,我们立了军令状,原以为她会毫不留情地榨干本王的荷包,结果只为你要讨了幅小像。小槐子啊,本王嫉妒你。”
小槐子没吱声,挥着艾草,伸手一下一下去抚老骆驼。想从回纥人手里救石榴,他恐怕不得不借助郡王的力量。如果救了回来,自己是否该退出。
“小槐子,我们这样坐在这里,像不像一户普通人家在等她回来?有郎,有弟弟,有老骆驼,有灶上热乎乎的粥。还有我母亲,七娘,哑师傅。一大户人家。”郡王望着黑夜中艾草燃烧时星星点点的红光,心情也跟着好转。
“郡王,您能够娶她做妻子吗?像一户普通人家那样,作妻,不是妾。”小槐子停止挥舞艾草,下了很大的决心,问他。
郡王笑着直接挥过去一拳:“你比你姐姐还会榨我。”
“能吗?”
“……明知故问,妃位之选皆由父母择定,小槐子,我力不足。”
“那我也不能,不能让石榴在您府中作妾。”小槐子放下心,终于不用面临这样的抉择。他掏出司簿盖了印的文书说:“郡王,白纸黑字,石榴属于我,我有权利带走她。”
“小槐子,别老扫兴啊。咱俩交情也不浅吧……先等石榴回来。”李隆基枕着胳膊靠在骆驼上,照着陈皮教给他的口诀念:“看,灰姬灰过来了。”
老骆驼应声左右摇晃脖子,和这两个男人一起守候石榴。
亥初,马嘶声准时划破了洛阳城外的静寂。从吐谷浑可汗的帐篷里望去,似乎是运货物的车队中有一辆失了火,不知怎的,全队马匹骡子蛮牛都失了控,拖着车子冲向官道之下一处连营帐篷。霎时间烟尘飞扬,遮天蔽月,四周乱成一片。
“再快些!”车夫装扮的侍卫将小匕首刺入马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