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看都不看直接扔了,然后大口咽下米糕。糕很暄腾,嚼起来也无异味。
“师傅,这样好的技艺,您怎么不传授给徒弟……我想学!”石榴将那一小笼米糕全都吃尽,跟哑师傅抱怨了一会儿,便安心地洗漱干净躺到床上去等待药效发作。
师傅最厉害了……石榴终于恬然睡去。
那分量捏的不轻不重,那药效发的不急不缓,那味道是稷米淡淡的香气,哑师傅给她带来了一个安逸的梦境,梦里只有蓝天、白云、碧草、微风。
哑师傅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睡吧,睡吧,孩子,糕里面不仅仅有助眠的药,还有致幻的草。皇上戮了王皇后和萧淑妃,夜里睡不安稳的那几年,也曾传过这些膳食。为师调这糕饼有分寸,你放心。美美睡一觉,什么都过去了。
这座紧邻着热闹西市的宅子也渐渐花团锦簇地热闹起来。
哑师傅做主,将里里外外全种上了花草,又雇人在庭中凿池垒山,买下邻近的院子打通作为后园遍植枣树,彻底实现了她在闺中时对庭院所有的设想。
“师傅,您的园林审美跟您的蜜饯手艺一样令人叹为观止……”当看到哑师傅把整个院子全部填满,像蜜饯房里的柜子那般划分成格子,连甬道都没放过时,石榴没忍住,一口茶差点呛住:“我们难道踩着兰花出门买菜么?没处下脚了,师傅。”
哑师傅摆手让石榴该干嘛干嘛去。她要把几十年的青春岁月给补回来。再不抓紧,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石榴只得搬了小凳子坐在廊下,拿西市里买来的各种护肤膏脂往手上胳膊上抹。一边感慨着“张骞真是个伟大的人啊!从西域带回了这么多好东西”,一边贴了满脸的黄瓜片,坐看她师傅返老还童徜徉于花丛之中。
在哑师傅眼里,她徒弟那些稀奇古怪的护肤举措才叫叹为观止。黄瓜是菜,能抹脸?肯定不如神仙玉女粉的效果好。石榴不肯听,且随她去吧。
转眼就到了谷雨。
谷雨这天,西市里一日既往熙熙攘攘,唯一跟平常不太一样的是,酒肆茶楼之中最热门的话题变成了东市那边的奇闻。
“……哎,你说得有多大的冤屈呀,啧啧,全给砍了。”一位客人就着老醋花生在喝小酒,跟邻座一起议论才听来的新鲜事。
邻座连连摇头:“我觉得那人得进衙门,没树怎么遮荫凉。”
另一位客人也凑过来,自称颇有□□:“先买后砍的!在下昨日从东市过亲眼所见,砍一棵,补两棵,端的是大手笔。那边儿的县丞怕是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抓他进衙门。木材又都散与邻里,人人争着去砍哩。”
店小二消息最灵通,趁着添酒倒茶的空当,点头哈腰来讨外快:“客官,您要打听点儿什么?十文钱包您满意。”
“讲讲东市的怪事。”客人大方地摸出铜板给了小二。
店小二便把自己所闻添油加醋跟食客们讲了一遍,原来这根源在于东市边儿上新开张了一个酒肆叫“肯德姬”。要说吧,那胡人掌柜着实没眼光,酒肆嘛,自然要开在最热闹的地方。可他倒好,不在东市旺地选址,偏买了处民宅推翻重盖,离那繁华之处隔着好一截。
“这算什么?不值十文。”有客人敲了敲桌子。
“您别急,还有,还有!小的先去温上酒。”店小二麻利地跑了一圈,重新回到桌边,继续讲下去:“那东市的怪事其实有三大异处。”
店名叫酒肆却不卖酒,让人奇怪。
酒楼上横着大字两行,让人唏嘘。
胡姬都在桌子上跳舞,让人咂舌。
“嘿,诸位客官,您要是想瞧稀罕,先从我们店里拎上一坛子好酒呗。去了那边可没的喝。”店小二趁机向几位客人推销酒水。
有胡姬在桌子上跳舞的话……众人不免心动。猎奇与猎美是酒肆里永恒的话题。
“咱们往东市转转去?”一位客人提议。
肯德姬酒肆就盖在果园姜家正对面。新漆的味道还未散尽,梁上描画艳丽,大老远的都能看见二丈余红布自楼顶垂下,比开染坊布店亮招牌的布幌子还张扬,左右各挂一长条,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巷口站着俩小伙计笑脸来迎八方客:“几位,里边请。打尖儿还是赏乐?内有胡姬铜管舞,全长安独一份!”
大空一身回纥装束,忙碌地执行着石榴留给他的任务。很简单,就两样:开酒肆,雇人伐树。自打昨日生意开了张,进项还不错。石榴并没到她的第一间铺子里来指点生意。平常除了派小伙计递话之外,大空也会抽空到西市去向她汇报进展。
重金买下这块地皮,扒了民居盖酒肆,物色胡姬自学铜管舞,从王翰推荐的人选里聘来账房和伙计,在西市揽客,在东市伐树,一切井然有序顺利进行着,大空忙的团团转。
“肯德姬”雕匾大招牌两侧,赫然是它那更引人注意的红布垂幅,二尺一寸半还嫌不够阔,将两块红云锦缝在一起,足足遮全了二楼雅间的窗户。上有斗大墨字。
左曰:我未负君君负我
右曰:立志砍尽长安槐
横批:赚钱买树
一字不差落进肯德姬酒肆对面姜家一众人的视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