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暗。
蝶舞仍然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直视前方,淡淡的表情里却是歇斯底里的绝望。她的眼神好像穿透了一切,追溯回忆着什么。
她面前的卓尔,高大伟岸的身躯一动不动,只是那样仿佛一座雕塑一般立在那里,偶尔会盯着蝶舞打量片刻,又马上低下头去,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来……你……过的好吗?”终于,卓尔轻轻地开口了。他的面容犹如刻塑一样棱角分明,英俊无双,黝黑的皮肤上肌肉隆起,身材欣长而健壮。
作为暗夜精灵族年轻一代里最优秀的青年,此刻的卓尔,却有些犹豫和脆弱。
“好吗,”蝶舞并没有看卓尔一眼,只是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这一声并不是问句,也不是陈述句,而只是机械地重复了那么一下。
“你……在外这许多年,受了不少苦吧。”卓尔定定地瞧着蝶舞,声音里隐约有一丝潜藏的温柔。
蝶舞抬起美丽的面庞,大大的眼睛望着湿漉而破旧的屋顶,想起了许许多多以前的事情:
爷爷与所有来捕捉击杀自己的暗夜精灵战士同归于尽,还是十岁出头、刚刚成为少女的她,不得不
独自开始了逃亡之旅。为了躲避精灵族的追击,她只能前往人类城市,而作为一个精灵,一个黑暗精灵,一个浑身布满深红色魔纹的黑暗精灵,显然不能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少女在“暗夜之诅咒”的作用下,虽然寿命在急剧地减少,但身体的机能大幅度强化了,可是这个披着大大斗篷、不停流浪的女孩,却从没有用这强悍的能力去迫害别人,也从没低头乞讨过一个铜币。
生存,赚钱,一个瘦弱的少女,独自流落在人类城市和乡村中的生辉最底层,为了饱腹的一餐干着各式各样的工作,见识到了世上几乎所有的黑暗和苦难的一面。她常常这样想: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经历一场又一场的苦难和折磨?
后来,她来到了卢森,心安理得地在山寨里住下了。“这样能够保护暗夜精灵族吧。”她这样对自己说着。
再往后,“世上一定有希望存在,有关心你、和只得留恋你的人存在!”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黑发少年罗伊,这样大声而确定地喊道,唤醒了自己潜藏的一点希望。
“卓尔,你能放了我吗?我想要活下去,你心里想要帮助我,对吗?”蝶舞突然从回忆中清醒,激动地看向卓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这身影会象许多年以前一样,高大而安全地保护自己吗?
卓尔英俊不凡的面容变幻不停,笔直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过了许久,他终于长叹一声,果断地摇了摇头,对蝶舞说道:“蝶舞,不要总是活在过去了,你明知道一切都已经注定。你是天生的被暗夜诅咒的灾星。你的命运,已经注定了。而我,将来是要成为下一任暗夜精灵王的男人,必须为全族人的未来着想。”
“呵呵……”蝶舞笑了,是凄楚和无奈的笑,她越笑越欢畅,似乎碰到了极好笑的事情。
但是,心里的那丝希望,终究是幻灭了,一切都只是一场空吧!
卓尔似乎是受不了蝶舞绝望而空洞的笑声,缓缓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了。突然,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向长廊尽头的壁画看去。但是,一切都没有任何异状,只有一盏魔法火把也许受到了风吹,所以有些摇晃。
卓尔定了定神,在自己心里说道:“定下心来吧,不要再摇摆了,一切都将在明天结束。”他这样想着,再也不把蝶舞的越来越微弱的笑声听在耳里,转过身去,隐没在长廊尽头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