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季听扬眉:“是吗?我怎么觉着是冲着我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前世的时候怨妇似的抱怨,说因为她偶然夸过一次百合样儿好,便一直以为她喜欢这种花,但凡是有百合的季节,但凡她入宫了,便总要为她准备几枝,然而她却好像没有心一般,从未多看两眼。
“殿下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臣妾不是冲着你来的。”张贵妃羞恼的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季听勾起唇角:“其实百合过于素雅,偶尔看一眼还行,看得多了便有些乏味了,”话说到一半,她便注意到张贵妃的表情愤怒中夹杂了一丝委屈,不由得好笑道,“我只是跟你说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你也不必动怒,日后待本宫来时,多备些月季之类的吧,本宫喜欢模样浓些的,但记着不要自己修剪了,再伤了自己,本宫可不饶你。”
张贵妃原本还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可当听到她不带讥讽的后半段话时,心底那点火气又散了,她别扭的别开脸:“管你喜欢什么……”
季听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本来还想再逗她两句,但想到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便看了外头一眼,压低了声音问:“这太医可是你在宫中的心腹?”
“嗯。”张贵妃应声。
季听放松的闭上眼睛:“让他去跟皇上说,本宫劳累过度加急火攻心,才会昏倒的,多歇息两日便无事了。”
张贵妃:“……你要我帮你欺君?”
或许是太无语了,她连尊称都给忘了。
季听却一副大咧咧的模样:“有劳贵妃了。”
张贵妃斜了她一眼,倒是没说别的,直接去了外间,看到太医后淡淡道:“殿下已经醒了,应该是劳累过度加急火攻心所致,你且去跟皇上说一声,再请他过来看看殿下。”
“是。”太医应了一声便出去了,没过多久季闻便进来了,看到张贵妃后皱眉:“皇姐这几日虽然一直在帮朕的忙,可也没做太多事,为何会劳累过度?”
“皇上,”张贵妃凄婉的跪下,“都是绿芍的不是,若非她说话不知轻重气着了殿下,殿下也不会昏倒,但绿芍年幼,不知深浅,还请皇上饶她这一次。”
季闻原本见张贵妃急着安置季听,心里是起了一丝疑心的,但一听她现在的话语,顿时知道她为何这么着急了,原来左右都是为了帮自己侄女求情。季闻面上宽泛了些,亲手将她扶起道:“方才朕已经问过绿芍了,不是什么大事,待会儿朕会替她向皇姐求情的。”
“多谢皇上。”张贵妃福身。
季闻安抚好张贵妃便进了里间,季听‘虚弱’的想要坐起来,季闻忙示意她躺好。
“皇姐,朕记得你身子骨以前是没有这么弱的,如今怎么……”季闻眉头紧蹙。
季听苦涩的笑笑:“皇上别见怪,是臣没顾好自己的缘故。”
“都是绿芍的错,她不该气你的,朕方才令她回去闭门思过……”季闻叹了声气,斟酌着开口。
季听却抿了抿唇打断他:“皇上,臣不想提她。”闭门思过?哪有那么容易。
季闻见她不想提,顿时不说话了,偏殿里静了片刻,他又不动声色的问:“方才听太医说你操劳过度,可朕似乎并未让皇姐过多操劳,听那些嘴碎的官员也提过,皇姐近日连风月楼都不怎么去了,可是在忙别的事?”
季听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温婉一笑:“是啊,做了点别的事。”
“何事?”季闻立刻问。
季听静了片刻,含笑看向他:“抄写经幡。”
季闻一愣。
“芒种祭祀,一向有皇族长辈为皇上抄写经幡祈福的习俗,只是父皇母后都去了,几位老王爷眼睛昏花,做不来此事,旁人又没那个资格,臣便想着长姐如母,由臣为皇上抄写也是好的。”季听缓缓道。
季闻知道她这些日子除了进宫,便一直在府中没有出来,一直心疑她是不是在做什么事,却不曾想竟是为他抄写经幡。他的眼底浮现一丝触动,半晌喉咙动了动道:“皇姐……祭祀年年都有,又不算什么大日子,何必劳皇姐如此费心。”
“祭祀是年年都有,可这是你登基后的第一次,自然是要好好做的,”季听温柔道,“臣就你一个亲人,别人有的,臣的亲弟弟自然也是要有的。”
季闻也不知是否被她戳中了心事,低下头有些不敢看她。
季听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道:“皇上方才说,要罚绿芍如何?”
“……张绿芍胆敢顶撞长公主,是大不敬,罚她去京都外的庄子上思过,一年内不得入京,罚张岁文三个月俸禄,要他回去好好教养女儿,别再给朕添乱。”季闻绷着脸道。
季听一听他临时改了主意,就知道自己这招苦肉计还是有些用的,当即眉头微蹙:“是不是罚得太过了?”
“她欺负朕的皇姐,朕已经留足情面了。”季闻板着脸道。
季听闻言也不再劝了,只是对他浅浅一笑。
季闻叹了声气:“皇姐身子不舒服,不如今日就留宿宫中吧。”
“不可,本宫经幡还未抄完,眼看着祭祀要到了,不能再耽搁了,”她叹了声气,“况且臣还要忙祭祀的其他事宜,真是一刻都不得闲,但皇上放心,臣今日回府后,便找两颗老参来,就是每日参汤吊命,也不会耽误皇上的正事。”
她都这么说了,季闻自然不好再折腾她,沉默片刻后道:“就算皇姐要参汤吊命,朕也是舍不得的,既然皇姐忙着抄写经幡,那祭祀的其他琐事便交给礼部,这几日若是不想上朝,也可以不必来了。”
“这不太好吧?”季听迟疑。
季闻笑了一声:“皇姐抄写经幡,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怎么能说是不好呢?”
“那、那就多谢皇上了。”季听轻轻垂首。
她在偏殿里歇了半个时辰,又简单用了些午膳,这才离开宫里。
扶云一直在宫门处等着,看到季听是坐着步辇出来的,愣了一下后赶紧迎上去:“殿下这是怎么了?”
“本宫无事,”季听虚弱的笑笑,待进了马车才说实话,“装的。”
扶云猛地松一口气,捂着自己的心脏埋怨:“殿下,你真是要吓死我了!”
“有什么好怕的,皇上还能吃了我?”季听好笑的看他一眼,心情愉悦的躺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扶云一脸不解。
季听朝他勾了勾手指,等他过来后简单说了一下,扶云连连点头。
“这下好了,终于清净了。”季听长叹一声,心情十分不错。
扶云无辜的看着她:“清净是清净了,可殿下还得抄写经幡。”
“那也比对着季闻那张脸强。”季听轻嗤一声。
扶云顿了一下:“殿下现在好像不怎么喜欢皇上。”
季听看他一眼:“是啊。”
“那扶云也不喜欢!”扶云瞬间义愤填膺。
季听满意的揉揉他的头发:“真乖。”
二人一同回了府中,扶云便叫人去买了要挂的幡布,交给季听抄写经文。季听看到厚厚的一摞幡布后顿了一下:“怎么这么多?”
“扶云买的不算多啊,原本历年挂经幡,都是至少三百条的,但扶云怕殿下抄不完,便只买了两百条。”扶云一脸真诚。
季听沉默一瞬:“我记得每条经幡上,都要抄上一部完整的经书。”
“是的。”
季听:“……”后悔了,还不如忙活礼部那些事。
“眼看着快到芒种了,殿下记得要抓紧些,免得误事。”扶云还在一边天真可爱的插刀。
季听幽幽看了他一眼,抬脚便往书房走,找了几本字数少些的佛经开始抄写。因为刚演过姐弟情深,便不好太敷衍,她只能一字一句的认真写,一张经幡没做完,便已经头晕眼花了。
……早知如此麻烦,她就不该说什么抄经幡。季听叹息一声,坐在桌前发呆,一发便是一下午。
扶云找过来时,看到她双眼发直的坐在桌前,便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一下午总归就写了一张半:“殿下,这样速度太慢了,抄不完啊。”
“我不想抄了!”季听烦躁得想掀桌子。
扶云叹了声气:“这东西是要交给皇上过目的,皇上最熟悉您的字迹,否则扶云还能替您抄上一抄。”
季听心头一动。
“早知道殿下有用得着的地方,扶云当初就该多学学殿下的字迹,也好及时帮上殿下。”扶云越说越懊恼。
季听及时打住:“我知道找谁帮忙了。”
“嗯?”扶云一脸疑惑。
月上中空,风月楼。
老鸨急匆匆跑到申屠川厢房门口,敲了敲门后道:“主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屋里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接着申屠川出现在门口,目光清明的看着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属下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来了,兴许是想主子了吧。”老鸨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申屠川知道她说的是不可能的,可依然眉眼舒缓:“请她上来。”
“是!”老鸨应了一声,便欢天喜地的去请人了,不多会儿季听便出现在申屠川的房间里。
季听在他厢房里转了一圈,主动将门关上了。
申屠川的目光始终跟随她,当她和自己对视时才问:“殿下近日不是一直很忙?怎么有空来了?”
“自然是想你了。”季听温和的笑。
申屠川顿了一下:“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本宫能有什么难题,长公主府今日又来了一个新厨子,做的龙须酥简直一绝,本宫特意拿来给你尝尝。”季听说着,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小盒放到桌上。
申屠川唇角微微上扬,到她身侧坐下拿了一块,当着她的面细细品尝。
“如何?”季听好奇的问。
申屠川微微颔首:“不算太甜,味道不错。”
“本宫就知道你喜欢。”季听笑了。
申屠川撩起眼皮看她:“殿下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本宫一定是因为有事才会来找你吗?”季听无语。
申屠川继续盯着她看。
季听唇角顿了一下,啧了一声道:“行吧,本宫确实有事找你帮忙。”
“殿下请说。”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季听咳了一声:“申屠公子擅模仿人的字迹,原先本宫是见过的,不知可会模仿本宫的?”
“申屠最熟悉的,便是殿下的字迹。”申屠川缓声道。
季听一击掌:“那便是了!你帮我个忙行吗?”
“殿下请说。”
季听扭头到了门口,开门之后对着外头喊了一嗓子,不多会儿便有人把一个箱子送上来了。季听待那人走后重新关上门,打开箱子露出里面还是空白的幡布,申屠川不解的看向她。
“……本宫要为皇上抄写经幡,可抄了一点便烦了,所以想着来找你帮忙。”季听眨了眨眼睛。
申屠川看了眼箱子:“殿下抄多少了?”
“一百张了,家中还有两百张,这里是一百九十八张,等于剩下的我多抄两张,你少抄两张。”季听立刻道。
申屠川顿了一下,面色平静的看向她:“抄多少了?”
“……一百张。”季听咬死了一个答案。然而真实情况是她只抄了一张半。
申屠川定定的看了她许久,这才缓缓道:“申屠可以帮殿下的忙。”
季听眼睛一亮。
“但身侧无人研墨,怕是会耽误时间。”申屠川看了她一眼。
季听笑笑:“这有何难,你要多少人,本宫就给你多少人。”
“申屠只要殿下。”申屠川缓缓道。
季听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申屠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本宫做你的研墨丫鬟。”
“申屠不敢,只是模写字迹,还需殿下在侧看着,若是有不像的地方也能及时更改,以防将来被人看出破绽。”申屠川有理有据。
季听蹙眉:“你方才不是还说最熟悉的便是本宫的字迹吗?”
“熟悉是熟悉,可申屠不是殿下本人,谁也不能确保每一个字都是像的。”申屠川解释。
季听思索一瞬,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理由:“那便这样说了,你抄写时,本宫便在旁边看着,时候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去了。”
“殿下莫急,我许久没有模仿过,早已经手生,不如先拿文房四宝试一下。”申屠川劝住她。
他这般积极,季听自然欣然同意:“好啊,那就试试。”
两个人说话间,申屠川便去拿了笔墨纸砚,两人一同到了桌前。季听仔细盯着他的手,看到写出的字后赞叹:“同本宫的简直一模一样!”
“殿下随意说些什么,申屠写下来。”申屠川道。
季听想了一下,念了几句诗,他都默写下来了,字迹简直挑不出任何错处。季听深觉自己解脱有望,不由得一阵欣喜:“经幡的事交给你,本宫就放心了。”
“这么像?”申屠川看向她。
季听颔首:“自然,即便是本宫自己,怕也是挑不出不同之处。”
“殿下不如试试。”申屠川说着,便将狼毫递给了她。
季听接过来,在他的字下方把他刚写的东西抄了一遍,这才放下笔:“如何?”
“果真很像,只是申屠的字还是需要再收些力道才行。”申屠川斟酌道。
季听仔细看了看,发现他说得对,不由得又跟他讨论了几句,等一切都敲定后,她才慵懒道:“行了,时候真的不早了,本宫该走了。”
说完她便往门口走去,一开门就看到老鸨正往这边来。
老鸨看到她欢喜的迎过去:“殿下,奴家特意来给殿下送一件新寝衣。”
季听顿了顿:“为何要给本宫寝衣?”
“殿下今晚不是要留宿吗?”老鸨疑惑。
季听无语:“本宫何时说要留宿了?”
“……都宵禁了,殿下不留宿,还能去哪?”老鸨一脸茫然。
季听:“?”
“将寝衣送进来,殿下今晚穿。”申屠川淡淡道。
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