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清眉头紧皱。
依然全神贯注,盯着桌面上铺开的论文,沉沦在白纸黑字渲染的血海腥涛中。他在全力克制自己,尽量不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细微的变化。
半晌,
强忍着怒气,
他才将一股不甘与不平,咽进肚子里。
大局为重。
他到底,是个理智得看起来冷漠的人。
拈起论文倒数第二页,翻回,盖上最后一页触目惊心的实验数据。深深吸上一口气,回过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第三点上……
无数次残忍试验,确实为贝洛研究所迎来了不同寻常的收获。
这篇名为《巴大蝶拟色基因论》的论文很精彩,更追溯到生命的本源。虽然那些实验忤逆了道德底线,但生命,一次次的凋零,并非毫无意义。
面对生命威胁,生物会恐惧。
它的思想,它的身体,它的血液,它的细胞……更深处,直至基因的每一个节点,终于被恐惧所填满,在消失与存在的选项中,做出抉择。
巴大蝶,
变异了。
正如自然界大多数普通则脆弱的生物一样,精灵也会自我演化。尽管这个世界,没有达尔文的《进化论》,但精灵研究员,还是沿着生命理论的蛛丝马迹。他们寻到了一根线,并沿着这根线一路摸索,在DNA中,找到了一个闪耀着光华的名称。
也就是这篇论文的第三点,
拟态。
在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眼里,精灵的生命等级,高于普通生物,是一种常识。如果普通生物能做到,理论上,精灵就能做的更好。所以这群科学疯子,得到精灵变异课题后,很快找到了模仿的对象。他们在大自然中,寻找到了一种普普通通的生物……
一种昆虫,
一类蝴蝶。
它的后代,虽然生理结构不会变化,但这些蝴蝶的翅膀,却通常不会呈现固定花纹。生在密林中,新一代就长出如同嫩叶的羽翼,尽其所能模仿叶子的每一丝脉络。生于石硕,它们就会长出鹅卵石般光洁的双翼,看不出一点瑕疵。
经过贝洛研究所的研究整合,他们发现,这种蝴蝶并非天生就有这种奇特的本领。或者说,这种天赋,并非一开始就这么完美。
它们经历了一次次生与死的考验,
有光影陷阱,
有严寒高温,
有猎食危机,
也有致命的病毒和无所不在的细菌。
它们一代代,祖祖辈辈,经历了无数坎坷和磨砺,终于在一次次不可思议的幸存中,领悟出现在的本领。结合生物原本的基因,也受环境影响,这种名为拟态的天赋仿佛成为这个种群无所畏惧的利器,模拟成无数种形态,成功蔓延全球。
所以,贝洛研究所决定,在巴大蝶身上,也重复一遍这种痛苦而绝望的实验。
这篇论文中写到:只要寻寻渐进实验,牺牲一部分巴大蝶,一定可以重现奇迹,短时间内,复制出另一个可以拟态的模拟族群。纵使少部分巴大蝶会死亡,但在科学面前,少量的死亡皆为贡献,唯有牺牲可祭奠科学。
这段话,如同死亡判决。
随着无数生命儿戏般的消散,恐惧沿着针管,注入到幸存的巴大蝶脑海中。人为的噩梦与残酷,终于如洪流般冲开一道大门,引发基因异变。
那,是一个如往常冰冷的夜晚,
透明囚牢中,
结晶般晶莹剔透的羽翼,缓缓张开。
它,自欺欺人般以为得到命运的青睐,终于可以躲开那些残酷而冷漠的实验。但最可笑的是这种幸福也是虚假的,不过是一群疯子,预定好的表演。
“结晶巴大蝶……”
缓缓合拢《巴大蝶拟色基因论》,唐子清舔了舔干燥的唇,心下一阵慌乱。
其实研究数据后面,还有不少内容。辟如后续的研究计划预案,繁育枯叶拟态、绿叶拟态、沙壤拟态、水湖拟态等等,一系列不同巴大蝶的计划。
不过,这些东西,唐子清着实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
道理都是对的,
结论都是好的,
牺牲都有价值……
那,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研究?
变异?
还是好看的花纹?
猛然,他烦躁的站起身。
暴躁的卷起手中的论文稿件,穿过身旁依然发呆女研究员身后留下的过道,朝那一排存尸柜般冰冷的文件存放柜走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
那原本该继续发呆的女研究员面前,显示器不知何时暗了下去。漆黑的玻璃镜面上,倒映着一张秀气的脸,泪珠正在潺潺流下……
文件存放处前,唐子清停在原地。
事实上,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分析。他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捏住卡德司勒那张丑陋的嘴,将手里的文稿塞进去,质问他到底在搞什么玩意!
但,
他知道,自己不能做。
一旦闹出动静,他就不能继续调查,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答应过夏伯,要帮他找出要求这项研究的人,阻止这一切。更承诺过大木茂,会查清始作俑者,帮大木博士解除被监控的困扰。而且,他明白……质问,就是空口白话在那胡搅蛮缠,不会有任何结果。
留下来,
接触研究所内的核心项目,
找出幕后黑手,
才是自己该做的。
忍气吞声也好,怂成一条狗也罢,他终于还是控制住破坏一切的情绪,手臂颤抖着,将手中的论文稿件放回原处。顿了顿,从铁柜中抽出几份相邻的文件,继续研读。
再次翻开一份论文,
他却笑了。
“呵,滑稽,不知所谓。”
摇着头,他干脆站在原地没动,背对着悠闲自得磨洋工的众人,如面壁般对着墙壁和铁柜,又打开一份论文。眉头抽搐般动了两下,啐道,“……扯淡!”
两份论文一览而过,随手丢至一旁。
他不是不懂得珍惜那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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