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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那么这就是我的问题了。《破壁》里的作品,在组稿阶段是没有对外发表的,我想知道您或者您的爱人,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我们杂志,或者是通过什么方式拿到我们的稿子的呢?”
不想绕得太远,李带开门见山地问了。为了避免误会,他又作了补充说明。
“我这么问,并不是觉得核心团队里的谁没有把保密工作做好,更没有任何想要事后问责的意思。正相反,我很感谢这位接触到你们的人。”
“因为平时我没什么机会听夜间电台,没有想到有这么多——怎么说呢——平时我以为跟文学没什么关系的人,实际上也充满了对阅读的热情。”
“只不过,在想象中,通常意义的阅读,总是在一张安静的书桌,一盏温暖的台灯旁边进行。可事实是,更多早早走向社会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个时间和那个环境,用那么有仪式感的方式去接近文学,没有什么沐浴、斋戒、烹茶、熏香。他们与文学相遇的真实场景是世俗的,庸常的,平平无奇的。可能就是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在繁重疲惫的工作之余。”
“这些与文学产生关联的普通读者,并不遥远,可能就在这座城市,就在你我身边。他们或许在工厂,或许在医院,或许在开出租车,或许在酒店,又或许在……在十元休闲。总之,有很多很多的人因为无意间打开了你们的电台,从此开始了他们的「文学时间」。”
“我想,你的电台正在成为很多人的精神角落,成为日常生活的另外一面。”
初次见面就交心到这种的地步,原非本意。但是面对微笑着倾听的女主持人,之前准备好的解释说明,不知为何变成了大段大段的感慨抒情。
“是不是夸得太满了。”
“不过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
自从看到建筑工人和足浴技师坐在一起,收听电台里的「文学时间」栏目之后,李带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之前考虑到的活动也好,宣传也好,都集中在视觉媒介方面。
广播这样的听觉媒介被他忽略了,而有声的内容是流动的,是伴随性的,可以渗透到整座城市的角角落落、方方面面。
“关于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李带继续追问。
“「文学时间」是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缘故,关注到《破壁》杂志的呢?”
“录制结束,马上就要下班了。我先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边走边说吧。”
施楚楚回到录音室里,关闭调音台,挂好监听耳机,拉上隔音玻璃,在她准备搬动、收起话筒支架和防风罩的时候,李带看那些专业设备重量不轻的样子,就问了句要不要帮忙。
“别看我这样,以前我是开长途货运卡车的。你知道盖货的篷布卷起来的时候有多重吗?”
“诶!”
“不过多谢你了。”
李带吃惊不小。货运司机不一般都是体格健硕的男性吗?
施楚楚无论从外在长相,还是从内在性格上,都不像是会跟货运司机这类职业产生联系的样子。这就像有天隔壁小萝莉突然撕开外衣露出满身健硕肌肉,告诉你自己其实是奥运会举重项目女子组冠军一样不可思议。
但在刚才的十元休闲店里,李带已经吃了自以为是妄下判断的亏了。他决定听下去。
“跟《破壁》的缘分,就要从五年前我还是长途货运卡车司机的时候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