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书斋的那天,他得出了最终的结论:错的不是我,是这个文学界。
现在的文学界刮的是不正之风,必须有人正本清源。于是他放弃创作,选择成为评论家,在文学批评的领域,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虽然小有名气,但总是被章守白压过一头。
作为编辑,翁钓雪保持了随时关注图书市场的习惯。虽说大部分流行文化的制造者都是泛泛之辈。不过最近,翁钓雪发现了让他眼前一亮的后生,李带。
这个最初以欧·亨利为笔名出道的年轻作者,起笔就是《最后一片叶子》《警察与赞美诗》《麦琪的礼物》这样的小说,每篇作品都直击他的好球带。
后来跑去写科幻小说,也是成绩斐然。尽管是娱乐大众的产物,却能看出文学的底色。
只是再这样下去,未免有些浪费才能,他决定向其伸出橄榄枝,让这孩子往纯文学的方向走。他时而得意地想,文章千古事,说穿了还是要看对后世的影响,一个编辑,一个批评家,如果用自己的方式影响了未来的新生代写作者,他的贡献和价值绝不比创作者差。
结果,在影响晚辈这方面,竟然也被章守白抢了先。
昨天晚上编辑部的酒局上,章守白就多次赞赏过李带,称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文学苗子。言下之意似是在说,对方已经拜入门下,将来要继承他的衣钵了。
酒后醉话,翁钓雪自然只信一半。
结果今天看了稿子,《一朵黄花》虽好,却跟欧·亨利以往的风格完全不同了,仔细想想还真有点像是章守白带出来的学生。该说是李带流年不利,这算是撞在枪口上了。翁钓雪恰好看到许乐的《七昼夜》很不错,也符合他的审美,所以才当场导演了踩一捧一的一幕戏。
你章守白的作品我没办法置喙。要是你的得意门生嘛,我可就要指点两句了。
——
纷繁复杂的信息在脑海中涌过,李带迅速攫取了必要的信息。
喜欢传统叙事,喜欢欧·亨利。再结合不允许写亲情爱情友情,这些近距离情感的要求,那就些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远距离情感好了。他很快想到了最适合的作者,雷蒙德·卡佛。
卡佛的小说写的永远是光鲜亮丽的生活背面。他写那些失意的人、潦倒的人、软弱的人、拥有梦想而一事无成的人,写那些被生活淹没了的人。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谈论什么》《请你安静些好吗》《亲爱的这是为什么》《他们不是你丈夫》,从这些代表作的名字,你就能隐约看出他作品的调性。
他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往往以绝望始,以绝望终,不会什么有救赎,也不会有什么泪中的笑,笑中的泪,比起戏剧性的情节发展,他写的东西更真实,更冷硬,在写作生涯的后期,才像转了性似的,写出些温柔的东西。
同一位作者前前后后的作品,差距怎么可能如此之大?当时有很多读者质疑他的部分小说是找了枪手代笔,直到后世,人们才弄清真相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