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把锦帕塞到怀里,抬头一看,沈檀正看着她笑得莫名其妙。唐莘脸上一热,又把那帕子拿出来看了看,十分为难地说:“师父,这帕子我刚用过。你要是不嫌脏,拿去用用也行。”
沈檀听她一说,笑得更深,却伸手接过帕子,在脸上抹了抹。正午烈日当空,此地日头又毒,沈檀的睫毛在他脸上投出一片阴影。唐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沈檀明明知道,却绷着脸装作没看见。唐莘自己心里倒先七上八下起来,想找个法子掩饰一下。
正巧这时路过一个摊子,摊子上摆着些瓶瓶罐罐。唐莘一眼便知,是胭脂水粉,冷霜凉膏之类。
她灵机一动,指着那摊子对沈檀说:“师父,我盯着你看了半天,发觉你好像晒得有些爆皮,咱们不如买一罐回去?”
沈檀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压低了声音:“买一罐?糖糖,你可知这是什么?”
唐莘见他神色有异,皱起眉头,惴惴不安地轻声试探:“这不是买冷霜的?”
沈檀长吁一口气,刚要说话,那摊主见有人在摊子前停下,已经凑了上来。这摊主留着一对八字胡,身材干瘦矮小,对着沈檀挤眉弄眼地说:“这神油乃西域图伦国的御用圣品。大爷要不要试试?”他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唐莘一眼,又凑到沈檀跟前,诚恳地说:“小娘子一定满意。”
唐莘瞪着一双杏眼,听得雨里雾里。她心里默念了几遍神油,猛然间想起在宫里时,不小心听到丫鬟和林昭仪丫鬟关于王美人如何邀宠的悄悄话。唐莘立刻明白了什么,脸上便如刷了油彩,变得五颜六色。
这人怎么能如此侮辱师父!唐莘抬起拳刚要抡过去,却被沈檀擒住手腕,拖入了一间酒肆。
“师父!”唐莘坐在桌旁,愤愤不平地说,“师父!那摊贩也忒过分。”
沈檀跟小二要了几样小菜,才不疾不徐地说:“他也是讨生计,何必为难人家。是我们在人家摊前驻足在先,他过来搭讪,也是人之常情。何况我们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多出事端的好。”
唐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中对沈檀又生出了几分崇敬。她此时倒是撑着下巴,眼角带着笑意,没遮没拦地看着沈檀。
“笑得莫名其妙。”沈檀见唐莘看着自己,笑得不明所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翘起来。他端起小二刚刚从来的茶水,挡住脸前,饮了一口,忽然抬起头,蹙着眉问:“糖糖,你知道这神油是干什么用的?”
唐莘手一松,下巴差点掉到桌上,亏得她机灵,面不改色地答道:“书里。。书里看的。”
沈檀按了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看的还挺多。。。”
平谷郡的饭食其实自有风味,可惜这酒肆开在集市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客人大多是往来的商旅,那厨子把饭菜做的十分漫不经心。
别说唐莘,连沈檀这样随遇而安的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唐莘四下看了看,竟然有人吃的眉飞色舞,实在无法理解。隔壁那一桌,听口音大概是长安人士,不过看样子,那几个人只是喝酒聊天,排解路途烦闷,吃饭倒是次要了。
“长安城最近事儿多啊,咱们皇帝自登基以来,首次选采女啊。”隔壁桌上的一个商贩挤眉弄眼地说。
唐莘闻言,忽得一颤。虽然那宫廷对她来说,真的是上辈子的事情,但是听得别人谈论,却不由自主地凝神去听。
“哎呦,你不知道!我隔壁的闺女胖丫也想嫁皇上呢,真是白日做梦。”
那几个商贩说的原来都是些无聊的事情。唐莘没了兴趣,发觉沈檀也在轻轻摇头,师徒二人无奈地相视而笑,正要起身回客栈。
忽然听见隔壁那桌的人说了一句,“长安城最近出了件事儿,你们听说了没?这唐翰林家的千金入了宫,唐家夫人却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