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并且还出了不少力。
韩氏觉得奇异的是,听说刘桢的生母在她出生就已经死了,是继母抚养她长大的,但刘桢的行为却完全不肖张氏,反倒颇有其父之风,若不是女儿身,今日只怕还不会坐在这里。
想到这里,韩氏不由开口:“阿桢。”
刘桢恭坐应答:“傅姆。”
韩氏:“依你之见,阳翟此番可能守住?”
刘桢:“能!”
韩氏料到刘桢的回答,可没有料到她会回答得如此干脆。“为何?”
刘桢微微一笑:“来袭者非秦军主力,又兼粮草充足,将士齐心,天时地利人和皆备,如何不能胜?”
韩氏不通军事,听她这般一说,便微微蹙眉:“可若是这场守城战打赢了,秦军恼羞成怒,调派更多人过来,又如何是好?”
刘桢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别人解释这个问题了,自然驾轻就熟:“傅姆多虑了,秦军现在将注意力都放在荥阳一线,一旦荥阳败退,大军必然直捣陈县。对章邯来说,陈胜才是大鱼,我们只不过是小虾。即便陈胜败了,还有魏地的魏咎,燕地的韩广等人呢,阿父未曾称王,在章邯看来,颍川只是疥癣之疾,他们才是心腹大患!”
更何况,等到章邯料理完陈胜,很快就会有项梁叔侄冒出来吸引炮火,相比之下,如果运作得当,颍川郡完全可以得到好几个月的休憩时间,而这足够改变许多事情了。
听完她的解释,韩氏总算吁了口气,人都有苟且偷生之心,就算她经历过再多,也不意味着就真的不怕死了。
几人正说着话,阿津从外面走进来,在刘桢身边倾身附耳说了几句。
刘桢向韩氏打了个招呼,匆匆跟着她出来。
“怎么回事?”她问。
“姬家来了人,说是受了姬小郎君之托,请小娘子去见一见。”阿津道。
刘桢微微皱眉,据她所知,姬家虽是世家,可早已没落,谈不上富贵,只有姬辞的祖父身边跟着两个世代服侍姬家的婢仆,像姬辞和姬辞的父亲,凡事都是亲力亲为的,这种节骨眼上,姬家会派来什么人?
自从姬辞来信说明苦衷,表明自己无法来阳翟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虽说偶尔还有书信往来,不过谈论的也多是文章学问,很少诉及儿女衷情,老实说,刘桢根本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情书要怎么写,难道随信附上一首诗经风的诗歌吗,光是想想就冒鸡皮疙瘩了。姬辞想来是害羞的缘故,也从未做过这种事情,所以两人之间的互动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学霸和学霸是怎么谈恋爱的。
来人站在小门边,背对着她们,从身形来看很熟悉,只不过他头上还戴了顶笠帽,显得神神秘秘。
“阿辞?”刘桢有点不确定。
对方回过身,果然是姬辞。
刘桢大吃一惊:“你怎会来此?!”
阳翟现在全城戒严,为了防止有细作流向颍川郡内的其它县煽风点火,造谣生事,一般情况都是许进不许出的,唯一还开着的城西小门搜查非常严格,甚至需要提供户籍证明。
姬辞苦笑一声:“我听说秦军攻城,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你。万一,万一有什么事,多一个人,也好多一份照应!”
刘桢叹了口气,有点感动,但又有点无奈:“你阿父和大父都不知道你出来的事情罢?等你回去可就要受罚了。”
姬辞被她说中心事,脸上露出一点窘迫,出来之前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家里的反应,这也许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违逆长辈的意愿了,但是在看到刘桢的那一刻,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值得的。
“看到你平安无事便好了,纵是回去受罚我也甘愿的。”姬辞有点羞涩,“若是,万一……这里有事,多我一个,兴许也能帮上些忙。”
平心而论,姬辞这种行为完全是脑子一热,心血来潮,与人无益,于己无补。
那一瞬间,刘桢脑海里出现了两个斗争激烈的小人。
心肠柔软的那个小人说,他明知道阳翟很危险,还只身跑过来看你,放到后世,多少男女在金钱疾病面前经不住考验,多少山盟海誓的爱侣转眼劳燕分飞,而姬辞,虽然这种行为有点冲动,不值得提倡,但这份心意是难能可贵的。
然而冷酷的那个小人又说道,他既没有办法上前线参战,更不可能对战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城破逃亡,像姬辞这样毫无危机生存经验的世家子弟,说不定反过来还得刘桢去照顾他。
无论如何,刘桢没有办法苛责他,因为他这样做,完全不是为了自己。
“谢谢你,阿辞。”刘桢回以温暖的微笑,将这份情谊记在心里。
姬辞被带入郡守府安顿下来,刘桢本想让他去厢房歇息,他去不肯,执意留在厅堂与众人一道等候消息——这种时候即便是躺在床上,也很少有人能睡得着的。
张氏对他的到来表示了惊异和欢迎,还派了人出城到姬家去报信,免得姬家因为长子失踪引起恐慌。
郡守府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喊杀声还能隐隐传过来。
每一次动静的增大,都能让人紧张好半天。
到了下半夜,很多人都有点撑不住了,刘婉和刘妆直接就趴在案上睡着了,其他人也是一脸疲惫,为了不睡着,张氏和韩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
刘桢没有去注意她们说了什么,她觉得时间从来没有过得像现在这样慢,多少次明明精神已经极度疲累,忍不住要睡过去了,又下意识地紧绷起来,这么几回下来,整个人只会更累。
再看其他人,也是和她差不多的状态,姬辞稍微要好一点,他坐在刘桢旁边,手里拿着一卷书简,竟然还能看得进去。
刘桢忍不住想要作弄他一下,就忽然伸手抽掉他手上的书简。
结果对方整个人直接往案上伏倒,呼吸还一起一伏,很有规律。
刘桢:“……”
时间一点点流淌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刘桢一夜未眠,昏昏欲睡,虽然还勉强保持着坐姿,但实际上坐姿已经东扭西歪,惨不忍睹,只稍旁边有人轻轻推她一把,估计她就要跟姬辞一样了。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响起纷沓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高声呼喊:“主母!主母!前方来报!!”
刘桢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再看张氏,也刚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恢复,表情依旧有些茫然。
来人从外面小跑进屋,连鞋子都没顾得上脱,一脸亢奋道:“赢了!仗打赢了!秦军大败!阳翟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