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北侧有清河县,清河县边缘,离帝京五十多里的幽静山坳里,有一处依着山险而建,宛若村庄大小的坞堡。
此处依着险峻的高山,三侧环以高墙深沟,内部房屋毗联,四隅与中央另建塔台高楼用于瞭望,因占地十分广阔,庭院、田圃、池塘、校场一样都不少。
所谓坞堡,不光是防御与建筑,里面的还住着上百户的人家,工匠佃农粮油布匹几乎都能的作坊一应俱全,不但能做到自给自足,甚至还有富余。送往帝京本家去,这里的住户几代人都是谢氏部曲与豢养的工匠,士族百年底蕴,由此可见。
冬日的清晨,校场还在晨练。厅堂内虽烧了火墙,因门户大开的缘故,算不上多暖和,倒也不冷。谢放、韩耀、以及三个幕僚围在地图前,轻声细雨说着路线。明熙因对路途与地图这些都是外行,就没有围上去,只坐另个桌上饮茶。
不知过了多久,厅堂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韩耀、谢放与明熙仨人。
韩耀看向闭目养神的明熙,轻声道:“昨夜没有睡好吗?”
“怎么会?此处幽静,空气也好。”明熙深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笑道:“这坞堡占地极好,又建设的如此坚固,不知建了多少年了。往日那曾想过,谢氏竟是在离帝京那么近的地方,还藏着这般的好东西。几百年的谢氏,看着不温不火的,果然不能小窥半分。”
谢放挑眉一笑:“若你都知道了,还说什么百年谢氏。方圆几千顷的田地,自□□时就被□□父买了下来。三十年来前前后后的建,不断的加固,才有了今日这般的规模。世家之中谁家没有成千上万的部曲。当初□□父也是怕大雍不能长久,有这样一处地方也好退守,还能绕开安定城直接入京,那曾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谢放因接到谢燃的传讯,得知队伍在漠北境内两次遇袭,临时改变了计划,留下林城与谢逸镇守燕北与甘凉城,亲自带人半路,赶上明熙等人的队伍,将谢燃换了下来。
虽不知道调兵的内情,也不知道谢燃的去何,但校场之上,明熙看到了谢放带出来的绝非只有五千人,可既然韩耀与谢放都对帝京的事三缄其口,明熙也不好过深探问。
这般机密,基本上轮不到一个百夫长过问。只是不知为何,此番谢放来了以后,竟也不曾让明熙到校场晨练。这一路风尘,明熙腿上有些摩伤,好些时日都疼,也不会巴巴的赶去校场,自然乐得清闲。
韩耀看了明熙好半晌,才缓缓垂下眼眸,轻声道:“我今日就回去了,你……你是和谢将军一起,还是同我一起回帝京看看?”
明熙端着茶盏的手僵了僵,抿唇一笑:“我回去有什么可看的?”
韩耀顾忌谢放在此,不好说得太直白,轻声道:“总也要回家看看。”
谢放抿唇一笑:“韩大人说得对,你离家也有一年,总该回去看看。”
明熙笑道:“若和家中关系和睦,我还去什么甘凉城?韩大人自走自的,我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如今离帝京不过五十里,路途平坦,半日即到,韩大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韩耀思索了片刻,轻声道:“你……不若我们两个出去走走?”
明熙不及开口,谢放抬手阻止道:“山中风凉,有话只管在这儿说。阿熙的路引户籍,还是本将军帮着上册的……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隐瞒的不成?”
韩耀忙道:“哪里会有所隐瞒,不过是想叙叙旧罢了。”
谢放大笑:“那就一起叙了,三个人都在,没有撇下本将军的道理。”
韩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太子殿下已是许久不曾传来消息,谢将军那里就没有邸报要看吗?”
谢放道:“韩大人只管放心,宫中自有父亲安插的人手,虽说太子殿下肯定会受些委屈,可也绝非像传言中那般凄惨。”
韩耀挑眉:“以将军的意思,须到何种程度,才为凄惨呢?”
明熙笑了一声,帮着谢放道:“韩大人端是贪心,当初都说太子病重幽闭东宫,如今知道太子不算病重,难道不是幸事吗?”
韩耀侧目见小厮已侯在门外,对明熙道:“你不送送我吗?”
谢放皱眉道:“素日里韩大人也算为人爽利,今日怎么如此絮叨?虽是要分开,可再过不久我们自然会在帝京相见,阿熙还能跑了不成?”
明熙本欲起身,听见谢放如此说,不禁抿唇一笑:“谢将军说得没错,总要在京城里再见的,如今呐,又何必弄得像生死离别一般。”
韩耀蹙眉:“话虽如此,可你们入京,路途总不是那么平坦……总之,你自己小心。谢将军也该知道阿熙不比别人,此番回京绝非平常游玩,过于危险的事就不要再让……”
“韩大人!……天色不早了,韩大人还是快些回去吧。”明熙皱着眉头打断了韩耀的话。
谢放笑了一声:“阿熙与我数次生死与共,本将军何尝是那铁石心肠,如今已知道阿熙身份矜贵呐,韩大人不开口,本将军心中也已有数。”
韩耀与明熙虽听着这话有些怪异,但细品之下,又没有什么可挑剔的。韩耀虽有千言万语,可也没有说话的时机,叹了口气,拱手道:“如此,韩某就不耽搁了,在此预祝谢将军马到功成!”
谢放侧目道:“韩大人此番回去,尽量安太子殿下之心,余下的就不多说了。”
韩耀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对谢氏信重有加,自然不会担忧。”
明熙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虽只有几十里的路程,百十人的护卫也不算多,韩大人路上不能掉以轻心,毕竟……”
韩耀一双星眸望着明熙,许久许久,抿唇一笑,轻声道:“放心好了,我会绕道安定城,从那里回京去的,路上不会有事的。帝京的门户前,哪有那么多乱党,反倒是你,少去些危险的地方,我也就放心了。”
谢放看了两人一眼,挑眉道:“素日还看不出来,韩大人是这番的儿女情长的人……”
韩耀缓缓收回了眼眸,拱了拱手:“韩某就先告辞了,来日我们帝京再见。”
谢放看着韩耀远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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