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气,天黑得早,帝京东街王氏宅院,望月楼的小书房内温暖如春,花瓶内的几支黄梅开得正好。
桌上是一副栩栩如生的鱼戏荷图,王雅懿托着下巴注视着桌上的图,见冉荷抱着个花瓶进了门,眼底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来,嘴上却忍不住抱怨道:“怎么又是梅花?”
冉荷笑道:“这季节腊梅最是应景的,接连几日虽都是腊梅,可每日的颜色都不一样,又是走之前摘出来,好好的养起来的,可见那人对二娘子也是极用心的。”
王雅懿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声:“既是舍得用心,为何还不来提亲?”
冉荷正打算将那几支黄梅换下,听闻此言,动作顿了顿:“大人才将太子这边的婚约理清,娘子的婚事,怎么也要缓一缓。如若小郎君现在遣人提亲,只怕大人也要顾忌几分。”
王雅懿仿若不曾听见冉荷的话,又叹息了一声:“黄梅开得正好,就别换了,瓶子都是现成的,这一瓶放在书桌上。”
冉荷按照王雅懿的吩咐,将青梅放在了书桌上:“看看这些瓶子,可都是成套定制来的。自八月至今,莫说这些应季的花枝,光这些瓶子,咱们都攒了好几套了。听说这些都是外面买不到的,上次小郎君还说是特意从洛窑定制来的。”
王雅懿扬了扬唇角:“他还没有回来吗?”
冉荷笑道:“前日小郎君不是说要走上五天吗?卫氏家寺离得远,这一来一去光路上都要两日。”
王雅懿若有所思的拂过那花枝,轻声道:“你说……他家老夫人会不会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冉荷惊讶道:“二娘子怎能这般的想?与我王氏做亲,放在谁家不是天大的幸事,卫氏即便再鼎盛,莫不是还能与皇室、谢氏比拟?”
王雅懿道:“话虽那么说,可咱们到底退过两次亲,外面的传言又……那么难听。卫老夫人年纪大了,若信了流言蜚语,难免有别的想法,到时候玉郎左右为难……”
冉荷抿唇一笑:“小郎君是家中的嫡幺儿,卫老夫人最疼的就是他了,若您对夫人说你非小郎君不嫁,夫人能不能左右了您的心思?同样的道理,卫老夫人对小郎君千依百顺的,咱们两家门当户对,二娘子已算低嫁,哪里有他们不愿意的道理。”
王雅懿似乎没有这般的乐观:“不知为何,不曾退亲时,只一心想着退亲,可退亲后,我心里反而越发的不安稳了,总也放心不下。虽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可总想把所有的事都早早的定下来,中途莫再有变故了,不然怎么也不放心的。”
冉荷轻声道:“二娘子会如此慌张也是难免,两场婚事开始都是欢欢喜喜的,可最后都是中途坎坷,又都是……差不多的收场。二娘子的年纪耽误不起了,这事放在谁身上,也想早早定下,才能彻底安心。”
王雅懿道:“哪里光是定下就可以,希望这次父亲将婚期定得近一些,玉郎那边我自会去说,可是不到最后,我总也难以安心,生怕再出了难以避免的事。那日我见太子神色,只怕已是在熬日子了,若太子薨,国丧又要耽误些时日……”
冉荷挑眉道:“那也难怪二娘子自东宫回来后如此不安了,想必也是看了太子的遭遇,心中难过的紧。”
王雅懿叹息道:“父亲与四郎在入宫前曾交代我数次,不管太子境遇如何,都要说些依依不舍的话,只管将悔婚之事推到父亲与兄长身上,只让说自己不得已。这事本就是咱们的不……该要好聚好散。”
“可我与皇甫策自小熟识,看到他已处在如此的境地里,又怎能不着急,话赶话的,就说了一些十分不好的话。如今回想,深觉不该,心里越发的过意不去,当初实不该将话说得如此决绝。可见太子如此,我心里本就是难受,他又说出那般的话,我又怎能不动怒……”
这些话冉荷听在耳中,面上忧虑,可心中半分不信。冉荷是家生子比王雅懿还大上两岁,自小跟在王雅懿身侧,对她的性情知之甚清。自小在苛责的环境长大,多是刀枪棍棒暗箭难防,也就造就了王雅懿为己是图的性子,善于察言观色,说谎伪装。
若是能用到的人,自然有耐心虚与委蛇,百般攀附,若觉得用不得,或是忌惮之人坠入深渊,当初的那些虚与委蛇与妥协都会成为她心里的怨气与耻辱,不落井下石已算是大发慈悲,怎么可能去宽慰别与心疼。
大人与四郎君让她去宽慰太子,本就大错特错的事,即便是二娘子有当初谢贵妃的帮扶,可也不见得有多感激,只怕因要依附与讨好,反而起了逆反与耻辱的心理,故而每每谢贵妃稍有一些偏颇她人,二娘子回到家中都会大发雷霆。
说势力也好,说短视也好,可王雅懿自小与双亲离开,至亲姊妹兄弟都不在身旁,真真是在没有善意的环境中长大,也没有被至亲的老夫人真心疼爱过,心中哪里会真正埋下善良和爱意,不管出了什么事,即便是别人的良善,她也会从最恶毒的起点着想。因为这样的内心,自小就不曾照进去半分阳光,哪里又真的会有阳光。
人说,没有被真心疼爱过的人,不会珍惜别人的好与爱,更学不会真心爱别人,当是如此。
冉荷轻声劝慰道:“两人已走到退婚的地步,哪里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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