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往事

    “他死了。”吴欣悦麻木地在心里一遍遍念着手机屏幕上那句话。谁死了。不可能，不可能是齐帅，他昨天晚上明明还为收到自己送的那瓶红酒那样喜悦。昨天晚上他还偷偷拍了自己的屁股，夸过自己身材好。他死了。不可能。吴欣悦头脑中隐隐浮现出一副画来：屋里黑着灯，只有两个蜡烛微弱的光芒不祥地晃动着，齐帅坐在餐桌前，不是晚餐时间，应该是深夜或是凌晨。这幅画面莫名地透着一种深深的不安，一种和“他死了”这句话息息相关的气氛。这画面一浮现，就有冰冷的恐惧感狠狠攥住了吴欣悦的心。

    “我是什么时候看到这幅画面的呢？”吴欣悦想整理清楚思绪，可是头疼得更厉害了。她又在心里不出声地骂了一句。“昨晚不该喝酒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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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欣悦第一次到沈清表姐家作客的晚上，她和沈清一起睡在客房那张一米五宽的床上。等听到邱静和齐帅回到他们的卧室关好门，沈清小声凑在吴欣悦耳边问她：“你觉得我姐夫怎么样？”

    吴欣悦一惊，她刚才正偷偷回味着齐帅这一晚的一举一动，被沈清突如其来地一问，一瞬间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随即回过神来，知道她只是随意聊天，赶忙掩饰住脸上不自然的神情道：“人很好啊。你姐真有眼光。”

    沈清却发出了一个类似“切”的声音，似乎对她的话极其不以为然。吴欣悦对沈清的反应有些吃惊，心中又一次怀疑，沈清说和表姐关系很好究竟是不是编的。

    可是为什么要编这种话呢？吴欣悦想不明白。她见沈清不说话，心里又起了好奇，问道：“你表姐不是只比你大八岁吗，怎么孩子都十岁了？”

    沈清听到这个问题倒似乎来了些精神，爬着用胳膊肘支起身子小声说道：“要不是石头，他们那么不相称的人怎么会结婚？”

    “未婚先孕”这个词已到了吴欣悦嘴边，觉得不大好听，又临时换成了：“奉子成婚？”

    沈清撇了撇嘴道：“奉了子都差点没结成婚。我姐怀石头的时候才十九岁，具体他们怎么搞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但据说齐帅本来没想认真，见搞出了人命就让我姐去流产。我姐本来也答应了，虽然是十年前，但这种事情也很普遍。没想到去医院一查，说是胎位不正，如果强行堕胎风险太大，别说将来没法再生育，怕是连命都搭进去。我姐一听自然就不干了，决定把孩子生下来。齐帅的父母也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事，知道自己有了个没出生的孙子，马上就逼着齐帅结婚，结果，就这么多年在一起了。”

    吴欣悦心中又回想起刚才晚餐桌上齐帅有说有笑而邱静默不作声的画面，总觉得邱静和齐帅与其说是夫妻关系，不如说更像是室友——还是明明处不来却硬被学校分配在一起的室友。她暗想：“简直就像三流小说惯用的剧情。被孩子和父母强行栓在一个屋檐下，果然跟学校分配寝室差不多。”她见沈清等着自己回应，觉得不该将心中刻薄的想法说出，于是虚伪地说道：“早些生孩子也好，代沟小。看齐帅带石头打羽毛球回来的样子，和哥俩一样。”

    沈清却忍不住又“切”了一声，说道：“那是现在。当初石头刚生下来，齐帅恨他恨得跟什么一样。石头一哭他就说‘从楼上扔下去算了’。这也难怪，齐帅那时候又帅又年轻，追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却早早就被尿布拴住了，还是和姐姐这种人生的孩子。给了谁谁能甘心啊？”

    沈清说“齐帅又帅又年轻”时语气中透出的热切同说“姐姐这种人”时的不屑态度反差实在太大，吴欣悦没法不注意到。她不由暗暗生疑：沈清对邱静那种别扭的态度，是不是因为她对齐帅怀有什么亲戚之外的感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吴欣悦就有些羞愧，她怎么能这么猜疑自己的朋友呢。何况明明是她自己对齐帅……吴欣悦感觉脸上滚烫。还好在熄灯的房间里沈清一定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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