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一个外地人,有能有钱,没人敢打他的注意。可如今姓付的一死,便只余下一个年轻寡妇和一对年幼儿女。没有了顶梁的男人,又无家族支撑,不少人便打起了付家的主意。
苏同标两口子少不了的也动起了心思,他们捉摸着凭他们两家往日的关系(?)说不定能劝得付李氏松口,让出半个院子给他们扩建庭院。谁知那付李氏却是个狡猾的,面上见人笑眯眯,出让院子的事儿却死活不松口。
为了这个齐氏磨破了嘴皮子,日日上门东拉西扯套交情,效果却不见得好。
往日挨不了半个时辰齐氏便呆不住回来了,今日迟迟未归,说不定那付李氏是被说动了。
苏同标乐乐地想,若是付李氏把那半个院子让出来,或者把整个院子让给他们更好。那时他便立刻招工将院墙推了,又去请来最好的工匠,照着西城王员外的花园造一个。
不,他家的院子必要比王员外的还要好。
想起去年往徐州时,去楚家拜见老太君,进了楚家大门之后,所见的那排场,真真是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那种气势,让人置身其中,便隐自觉比旁人高了几分。想来便是皇帝老爷的住处也不过如此了吧!那还只是徐州楚家,听说京城楚家住的安国府,更加富丽堂皇。
楚家那样的气派他是指望不上了,但在青玉县这地界儿,他却是可以排场一番的。他定要混出个样子来,他家可是出自苏氏一脉。
苏同标想着想着,又想到那付李氏的模样,便开始暗叹天意弄人,那样的美人居然青年守寡,果真是老天无眼。可惜生过孩子了,不然他也该帮那短命的府相公照看一番……
正当他想得出神,却听见外头一真叮咚乱响,原来是齐氏回来了。
齐氏气呼呼地从门口进来,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在了垒在一起的石砖上。那石砖旁边就是新挖的花圃,因为奴仆不会干活儿,把水浇多了流的一地都是。齐氏踩在石砖上一滑,差点一个踉跄摔了去。
这可不得了,本就在付李氏那里呕了一肚子气,这一回来,连两块破转头也给她脸色,齐氏顿时脸色发青开始破口大骂。
“好个胆肥的奴才,把东西扔这里,是想害死我吗?来人,来人!”
可这会儿家里除了苏同标父子之外压根儿没人,齐氏叫了半天也没叫出个人来给她泄愤。
苏家总共就四个佣人,一个年轻的伙计晚上看家门白天还得走几里路去村子里监视雇户干活。一个烧火老婆子自己有家,苏家不愿意多给银钱,人家不愿意时时刻刻呆在这里。另有一个丫鬟,早上被齐氏打发去买胭脂水粉还没回来。管园子的小厮到是刚买的,可那是个没调/教的,进了门什么事儿也干不成,如今被扔到泥匠家里干活挣银子去了。
齐氏骂了半天,没找着出气的,却见丈夫被她的呵骂声给惊动了,立刻哇哇哭号起来:“天煞的鬼崽子,我怎么这么命苦呀,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好日子没过一天,还要日日被人嘲笑捉弄,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同标一听,就知道刚才自己得意太早,那付李氏看来不但没有没说动,还跟妻子撕破脸了。
他一生气,便问:“你嚎什么嚎,不过一个寡妇,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不过是仁义,不跟她一般见识,她要是敢蹬鼻子上脸,我定让她连青玉县都呆不下去。”
一个寡妇,他动一动手指头就料理了,何必弄得这样惊天动地。
齐氏哪里听他的话,叫嚷道:“你知道什么呀,人家来头大着呢,我这好好的上门说软话,不成想人家早摆起了鸿门宴,好大的摆场给我难堪。我今天是被人指着鼻子一顿奚落,你还得意,姓苏的,人家根本没把你瞧在眼里。”
原来付李氏早就知道苏家两口子的盘算,明里暗里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苏家两口子却还死皮赖脸毫不知耻地凑上来。付李氏实在厌烦了,便找了几个平日想好的女人们诉苦,自己扮足了可怜,又送上好处,引得女人们对她同情不已。今日齐氏上门,正好遇到她们在付李氏处做客。齐氏原本想要拉两个帮腔的,谁知被联合起来一顿奚落,羞得差点一头撞死。
好不容易出了大门,越想越气,又想到哪付李氏一个寡妇胆子不小,居然看不懂形势敢与她叫板,定要给她颜色瞧瞧。
苏同标一听,这还得了,他可是苏氏一脉,即便是没落的旁支,旁人见了他也得给三分颜面,这付李氏一介女流,居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苏同标一向自傲于自己苏氏一脉的身份。
说道这个,齐氏更是一肚子气:“苏氏苏氏,苏氏多少年前就落寞了,咱们还能借着几十年前威风不成?你那些混得好的苏家人,天高皇帝远的,人家管得着咱们死活?何况就算来个过路的苏家人也是上门混吃混喝了事,这个家还不得靠咱们撑着。”
“你说这是什么话!”一听妻子说苏氏的不是,苏同标立刻不乐意了,“无知妇人,苏家门庭你是没有去过,哪是你一个蠢妇能够议论的!想当年我家可是名门氏族,与当今贤妃也是有姻亲的,便是如今,也还有个安国府公子外甥呢。”
齐氏脸一横:“那你到说说,这事儿要怎么了?我可是你的老婆,现在我被人指着鼻子臭骂一顿,你一个男人怎么抬得头来。有本事你给我出气去!”
苏同标一瘪嘴,不说话了,他是想要隔壁付家的院子,可又不想落下欺负寡妇的名声。再怎么说,他可是苏氏一脉,要是辱没了苏氏名声,那可不好了。
齐氏见他不言语,冷笑道:“日日说得好听,怎的轮到正事就没声儿了?还说要振兴门庭,哼,痴心妄想。”
“你这蠢妇胡言乱语!”苏同标呸了一声:“你道我跟你这无知妇人一样沉不住气?你可知安国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当北派三大氏族之一,安国府的三爷,也要叫我一声舅舅呢。这小小的青玉县,谁敢不给我几分脸面?”
齐氏眼睛一亮,追问道:“此话当真?”
“那可不!”苏同标高傲地扬了扬头,得意道:“说起我那外甥,真真是人中龙凤,小小年纪便出口成诗,很得先生快赞。哎,只可以天妒英才,居然让他早早去了,连个儿子都没有留下。”
“切!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其实翻白眼。
苏同标急了:“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那外甥虽然去了,但他到底是安国府三爷。既没有留下儿子,但膝下却还有一位小姐的。再者,虽然没有儿子,却可以在同族中过继的。我听说安国府老夫人最近正要回徐州,此事正好半山一办呢。待那孩儿过继道外甥名下,可不得唤我一声娘舅爷?”
“我的老天爷。”齐氏脸上笑开了花:“安国府家公子得舅爷爷,相公你可真不简单。那咱们还等什么?老太太不是要来徐州,咱们赶紧的,得先去等候迎接,千万不能失了礼。再者即使替你外甥过继儿子,咱们也得长长眼,可得挑个出息的……”
“这,的确是这个道理。”苏同标琢磨了一下,要是真的能再跟安国府亲近起来,那可是天大的助力。
齐氏更加欢喜,“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女人欢天喜地赞美了丈夫一通,突然又生气起来:“既是这样大的事儿,你为何不早说?安国公夫人要来徐州了,咱们可得准备着,也不晓得老太太喜欢什么,说起来他家那小千金到底多大了?与咱们家悉儿能般配就最好了……”
齐氏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恨不得立刻敦促丈夫快马加鞭,赶紧将赶去徐州见安国公夫人。
她这一催促,苏同标却犯了难。支支吾吾好半晌方道:“实话说,这事儿我之说以没告诉你,却是有些犯难。我那外甥身份高贵,却不是嫡子,我家与安国公夫人,算是表亲,当年因堂姐生了外甥,很是惹得老夫人生气。”当年那事发生时,他还小,也是听长辈们说的。他那堂姐虽然跟他同辈,年纪却比她大了十几岁,等她去世时,自己还没有及冠。
“这……这道的确不好办了。”齐氏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遭。不过很快她就相同了。
“那也无事,不论老太太怎么想,咱们的外甥是安国府三爷,这总是没差的,咱们去认亲,谁也不能说没理。”
正房不喜庶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若是当家老爷不喜欢庶子,那这庶子便没有什么用,可要是当家老爷喜欢,那便不同了。而且以她多年经验,但凡男人,既然生出了儿子,那定然是十分宠爱的。等她们认了安国府的亲,到是整个青玉县,可不都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那你说说,那安国公喜欢不喜欢三爷?”
别说安国公,便是三爷的面儿他也没有见到过。
苏同标支支吾吾:“这……三爷这样出色,安国公定然心中欢喜……”
齐氏一拍手:“这不结了!当家的到底是安国公,咱们不能只顾着安国公夫人的脸面是不是?而且好好的儿子没留下根儿来,安国公心里不晓得多伤心。此时咱们提出来,说不定连安国公都要承咱们的情呢。”
苏同标心中想象来想去,终于还是被妻子说服了。楚家内宅如何,那不是他一个外人关心的,作为舅舅,关心外甥子嗣本就是应该的。任是老夫人来,他也占着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立刻觉得自己先前太不周到,于是火急火燎地筹备起来,争取早日到达徐州,见到安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