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耐性,手腕一翻,那颗篮球就重重砸到了顾轻舟脚边,然后高高弹起,掠过他的耳畔,撞向后面的瓷砖墙,最后又因为作用力重新轱辘滚到江絮脚边。
江絮俯身捡起球,自顾自嘀咕道:“妈的,老子又不喜欢男人,你跟我告白是在耍流氓。”
顾轻舟还是没说话,其实他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
底下有人在喊江絮打球,江絮也不想在天台磨蹭,看也不看顾轻舟,转身就要下楼,结果却被喊住了。
“江絮——”
顾轻舟的声音很平稳,喉结动了动,将那浅浅的颤音藏的很好,他不知道江絮喜欢什么,又或者该怎么让江絮喜欢上自己,只能用了一种十分笨拙且直接的方法。
他挡住了江絮的去路,双手因为紧张而不动声色攥紧,却藏在身后无人发现,额前的头发遮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透着股沉寂,下巴微抬,高傲却卑微的抿唇道:“……你不是喜欢钱吗,给个机会让我追你,我的钱都给你。”
江絮闻言来了兴趣,上下打量着他:“真的假的?”
顾轻舟眼神暗了暗:“是真的,所以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今天说的话。”
江絮想了想,眉眼朝气蓬勃:“成吧,明天周末,你来篮球场等我,我告诉你答案。”
他说完似乎急着下去打球,转身离开了,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只有顾轻舟一人沉默站在原地,过了不知多久,上课铃响起,这才回班。
那一晚,他辗转反侧,想了许多种答案,到底还是没能捉摸透江絮的心思,大半夜翻身起来,把自己攒了许久不多的零花钱数了一遍,心道如果都给江絮的话,他会喜欢自己吗?
可惜,这个问题后来并没有得到答案。
顾轻舟在篮球场等了他整整一天,从日头初升等到月亮升起,也没能见到江絮半个影子,后来才知道,他是骗自己的。
被骗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哪怕后来江絮答应和顾轻舟在一起,似乎也只是为了多个方便使唤的跑腿小弟,没事抄抄他的试卷,让他帮忙写作业,然后拽着他逃课打游戏。
这段感情仿佛从那个时候就注定了只是顾轻舟一个人的痴心妄想,哪怕后来强求到手,最后也只能是各奔东西。
这一觉全是光怪陆离的梦,让人逃也逃不开,顾轻舟手一抖,终于醒了,耳畔是轻微的冷气声,映入眼帘的也只是寂静无人的办公室。
他闭了闭眼,手臂有些酸麻,墙上挂着的时钟刚好指向下班的点,顾轻舟拿起椅子上搭着的外套,难得没有留下来加班,朝着楼下走去,经过外间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公司大楼外面不远处就是马路,里面的绿化带总窝着流浪狗,时而会摇着尾巴经过斑马线,然后在垃圾桶附近觅食。
顾轻舟见状,原本要回家的脚步便顿了顿,转而去商场买了一袋狗粮回来,他把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路边长椅上,倒出一些狗粮,蹲下身对不远处的一只白毛狗勾了勾手,那只狗似乎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犹豫着走近,但不知为何,又走远了。
顾轻舟见状皱了皱眉,下意识想看看自己的狗粮是不是买错了,头顶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呦,您就是传说中的狗不理吧。”
“……”
顾轻舟下意识抬眼看去,却见江絮骑着自行车,一脚踩地,就停在不远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面上满是戏谑的笑意,大抵围观了全程。
顾轻舟冷冰冰的睨着他,没说话,然后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拍了拍浮灰,周身气压低沉。
江絮以前就纳闷,顾轻舟明明挺喜欢小动物,偏偏动物缘差的不行,今天总算找到原因了,对方脸一沉跟个大冰山似的,自己看了都怕,更何况狗呢。
江絮如是想着,回头看了眼那只白毛狗,吹了一声口哨,又勾了勾手指,而那只狗犹豫一瞬,竟在顾轻舟静默的注视下慢吞吞跑了过来。
江絮见状笑的乐不可支,偏偏不让人讨厌,恍惚间时光倒流,与过去重叠,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顾轻舟,你人缘不行,狗都不喜欢你,看看,我一招手它就过来了。”
又道:“不是想喂它吗,过来了,喂吧。”
顾轻舟没理,而是面不改色,捋了捋袖口的褶皱:“你知道战国策里有一句话吗?”
江絮上学的时候从来不偏科,每门成绩都相当差,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学渣式迷茫:“什么话?”
顾轻舟随意扫了眼,见那只白毛狗摇着尾巴在江絮周围打转,看起来很是亲近,漫不经心收回视线,吐出八个字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
江絮听出来了,顾轻舟这是在骂他呢,吊儿郎当的捏着车把,不知死活的在雷区疯狂蹦迪:“这才哪儿跟哪儿,你高中还跟我混了三年呢,又该怎么算?”
我是狗,你也别当人了。
他说完也不等后者反应过来,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走了,顾轻舟站在原地,一双清冷的眼微微眯起,面色不善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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