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李冬子直起了腰,她顺着柳三棉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株荫郁苍苍的大桑树。“那树不是黑的,怎么叫它黑桑树呢。”
“有一次打雷时,它被雷电击着了,烧焦了。”柳三棉搀起李冬子的胳膊,“村子里的人都以为它不会活了,但次年又抽枝发芽了。”
“看得出,你对这里挺有感情的。柳秘书长,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是一个为企业做事的好官。”
“有时候?也就是说,有时候并不怎么样!”
“有时候,你又太不近人情。四成杰给你红包,你怎么就不赏脸,那是给四成杰难堪,懂吗?”
“冬子,谢谢你批评我。每个人做事的方式是不一样的,红包,我不会要的,你想,如果我要了,也就有把柄被四成杰捏着了,以后,我这个秘书长就是给四成杰当的了。”
“可我听说你并不是一个清官,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看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想,你应当是个讲义气,重情感的男人吧。上次说好了一块吃饭,你没有去。”
“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很愿意还这笔债。”
“我当然给你机会。”
“那我一定请你。”
“你别嘴轻轻,有心请的话,今天就请。”李冬子挣脱了柳三棉一直搀抚她的胳膊,“前些天有人见你和你夫人了。”
“这怎么可能,我那一口子去了四川,还没有回来呢。”柳三棉笑了,他还想去挽李冬子的胳膊,但李冬子嬉笑着朝前走了。柳三棉尴尬地笑了笑,“嗯,别人看到的那是我的亲戚,是妻妹,叶云儿,刚从美国回来。”
“从美国回来的?”李冬子收住了脚步,“听说这个林老板也是从美国来的呢。”
“你是说你们公司的这个对手,林老板,从美国来的?”柳三棉愣住了。
“快走呀。”李冬子格格地笑了,“瞧你沉思的样子,挺深沉的呢。有时,觉得不象个官员,象个诗人,作家。”
“是的,那都曾经是我的梦想。”柳三棉随着李冬子朝前走去,远远地就看到古疯婆子站在村口。
年迈的古疯婆子时常疯疯颠颠胡言乱语。
柳三棉和李冬子走过去的时候,古疯婆子正如醉如痴地比划着什么,见柳三棉走过来,她忽然豪爽地笑道:“你们哪个是标统,是营带还是参军?我是固山格格,大怀唐王家族世代缨顶。我们是轩辕氏的后代,是炎帝背叛了少典氏,阪泉败北是天意。天帝让我们是一家人。”
柳三棉知道,每当古疯婆子神精失控,她便仿佛又回到过去的生活。她的思维象是伏在浅土下的春笋,一阵风一阵雨,便会直挺挺地冒出旧的思绪,仿佛是唤醒的沉睡之鸟,让意念恣意展翅。古疯婆子又唱起洪秀全的原道救世歌:“开辟真神惟上帝,无分贵贱拜意虔。天父上帝人人供,天下一家自古传。盘古以下到三代,君王一体敬皇天。天人一气望无二,何得君王私自专。”柳三棉把古疯婆子扶进屋,让她睡在床上歇息,她愣愣地望着柳三棉一眼说:“普天之下皆兄弟,上帝视之皆赤子。不要杀人……。”
那一年,虎山沟的河房化工程象打一场白刃战,镐头很很地砸落在铁块一样的冻土上,只能砸出狼蹄般的泥涡涡。河的长度在延伸,几座凄凄坟茔被雪白的石灰线圈在河床内。罗盼霞哭了。合化哭了。杜吉祥和花嫂以及毛胡子的坟墓都要迁移。需要钱,活人要,死人也要。棺木易穴,虽不是重葬,但几张芦席还是要的。
罗盼霞一家三口人年底分红只剩几块钱,远远不够迁坟的开销。梨花湾的人最讲情义天理,如果对不起死人是要被人捣脊梁骨的。合化不愿让母亲卖他们家仅有的一点粮食,便向黑爷借一杆猎枪上山了。皇藏谷深处神秘莫测,虬松怪柏疯狂地扩充着自己的空间,干硬的朽枝枯叉努力地亲吻着嶙峋的山石。野鸟起飞起落,象逃幽灵一们散布在山岚雾气之中。立冬后,皇藏峪胸膛里是冰冷的世界,水枯草衰,野兽急于寻找食物,一个个钻出穴巢,正是捕猎的大好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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