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村,没有几个人在读的,除了学生。看着烛光又让人扬眉想起在学校的日子,那时候乎比现在更怕没有电。然而那是做着梦的学生。而现在,待这招待所旧有的两根蜡烛点完,并逐渐熟悉这里的情形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呢?宛如闺中姑娘,清静悠闲得唯有依在门窗看外面纷飞的雨,倾听飘零的雨声。冬日,久旱无雨,偶来一阵,衰败的菜园在雨的敲打下更显得萧条。田间小道更是留下行人清晰的脚印。孤独的青春因被恩念,即便旁无倾心相交的知己,亦可在书本和书信中找到心灵的寄托。
这或许也是一种美。
走了一段的山路,自然慕起平地的轻松;山里空气新鲜,然呆久了,也如憋久了,一旦重温外面世界的精彩,身陷囹圄的之感便油然而生。属于自己的天空,即便下了雨,那天空仍是心头的希望。这夜,扬眉只能用烛光支撑起一小片的亮圈作为今夜的耕耘地。她年轻跳动的心在这亮光之中穿梭着,在阳光与烛光之间,在清醒和昏睡之中;在构思和行走这中,似有许多的感触要抒发。年轻而不是那样成熟老练拥有自己固定而完整的思想,只能在书本和白纸之上寻找心灵的共振。偶尔,她抬起头,盯着那已燃焦急,阻止了光亮进一步发挥的灯蕊头,用硬东西夹掉。
希冀是未来的,它总在高处。大自然巧夺天工。层峦叠障之中奇山怪石,是寄情山水的寄托,同时也是神仙的托身之地。于是,在通往神像的路上,朝拜者虔诚地燃着香,怀着真诚而美好的理想,拾级而上。
圣泉寺,那里的水百年枯,它的传说千百年不衰,不知打动了多少人的心。善男信女们跪在神像前希冀着,重新审视他们,即将得到的未来和命运。即便这里是一个贫瘠的土地,然而因为那高处云雾缭绕的地方有着人们美好的寄托,那里便不会寂寞。这也是一种文化,在某个方面也记载了人类历史进步的痕迹。
社会在变,村子里那些善男信女对财富和平安的祈求不变,扬眉想,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百万富翁,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发号施令的首长。有的人机敏,有的人愚钝,但,这在情感的空间里似乎都不重要了。真正充满爱心,并能体会到别人情感的人,总是守着自己能拥有的空间,构思着、创造着,维护着爱的世界。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乡村干部处于基层,特别是贫困地区的乡村干部,他们安身基层,爱岗敬业,工作用功,他们太了不起了,令人钦佩和景仰。
天灾人祸、抗灾自救、泥石流治理、新农村建设试点、乡镇换届……这一件件大事都压在了扬眉身上。
有几天有回家了。一提起回家,扬眉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常年多病的母亲,想到这些,一种负罪感就涌上心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着辛酸事,不觉眼睛有些湿润。村委会的一个房子里,只是在房子的中间用木板或篾席隔开,一半用作办公室,一半用作寝室。不管是用木板还是篾席作隔离,都要用报纸裱糊,一方面好看,二来遮光、遮羞和遮丑,若不隔开,办公室里放一张床,切实有些不雅。
王社回城了,扬眉也决定回自己的家去看一看。
墟城,黑爷和江大明是难得聚下的,龙小萌又来作客,黑爷忙吩咐合化备饭。他说,江大明是我的故交,龙小萌是请都请不来的大记者,咱们要好酒好菜招待。
“算了吧,工人们都在干活,我们几个却要大吃大喝,这样有点不好吧。”龙小萌看一眼正在忙碌的工人说,“再说,现在天未晌午,咱们还不该吃吧。”
“吃,要吃。”黑爷夸张地拍一下肚子说,“我这里姓常(肠)的和姓杜(肚)的早就吵闹着饿了,合化,备饭。厂子刚有点起色,一切都要抓紧,特别是钱上的事,更不能马虎。”黑爷说,“走,进屋,陪客人吃饭,咱们边吃边说吧。”
落座后柳三棉就不停地拿眼盯龙小萌,黑爷用脚踢一下合化,并示意他倒水。
龙小萌望一眼黑爷饱经沧桑的脸,叹息一声。
“小萌,你外婆去世了,你父亲调走了,继母朱槿也死。这里已没你什么亲人,但你还要把这里当作你的家。”黑爷把茶杯递到龙小萌面前说,“你不把黑爷当外人,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尽管对我说。”
“黑爷,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龙小萌呷一口茶说,“这老宅子经历那么风风雨雨,也该修一下了。”
“以后再说吧。”黑爷说着放声笑起来,“我老了,不过,我可以告诉您,我这办的可是大事业。订单都是从南方搞来的,一条地毯我只有粗加工一下,按平方米计酬,这里我开给工人是14元一平方,到南方就是40。现在劳动局那边正在给我谈工艺壁毯的事,那活儿盘下来,是要出口的。”
“能给咱墟城赚外汇,黑爷的本事就大了。”龙小萌笑了,“现在上边是鼓励民营企业发展的。”
“世道在变呀。”江大明说,“以前有钱的人怕说自己有钱,现在谁没有钱就会被别人看不起。黑爷,你真是永不落伍,能高瞻远瞩站在时代前列呀。”
黑爷见柳三棉还是不停地拿眼盯龙小萌,便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合化把酒菜置办好之后,几杯酒下肚,黑爷见合化居然狂话连篇,还不停和龙小萌大谈文学和创作的事,江大明偶尔也插言助兴,惹得黑爷气不打一处来。
黑爷和合化耳语几句,合化点头称是,起身便怏怏地走了,他从心里有些恨黑爷,他觉得黑爷很忌妒他与龙小萌交往。合化感到很委屈,临走时他有些恋恋不舍地向龙小萌挥了一下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