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萧娃,现在——”他倚坐在床头,一手端药碗,垂首看着我,“该喝药了。”
我一动不动,眼泪不听我使唤的流出。
他叹息着,抬手覆上我的眼。
下一瞬,莲香扑鼻,我的唇上落下一片轻柔温软的触感,有药汁流入我口中。
我现在就如月神殿外矗立的石像,僵硬,冰冷,药汁的苦涩竟丝毫品尝不出,只有那沁入心脾的莲香。
他的唇移开,又再次落下,伴随着入我唇间的依旧是药汁。
窗外,雨淅淅沥沥,覆在我眼上的那只手在颤抖,像风中的树叶。
这碗药喝的如此漫长,和平湖城的雨季一样,仿佛永远都无法停歇。
他的手移开了,但我不敢睁眼,我听见他起身时衣衫簌簌的声音,听见他把碗搁置在桌案上的声音。
然后,他说:“萧娃,若你不知道照顾自己,那么就不要介意我用我的方式来保护你。”
再然后,他离开了,水晶珠帘相互碰撞,叮叮咚咚。
……
在这之后的几天,但凡纯良端了药来,不用她催促,我总会第一时间喝下。虽然花浅并没有再出现,但我每次都会想起那次喂药的情景。
“七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难道又发烧了吗!”纯良伸手要探我额头。
“没有。”我张开书盖在脸上。
纯良也没坚持,略显兴奋的说:“这雨连着下了七八天,现在终于歇一会儿了,虽然还是阴着的,但不用打伞了呢!”
我侧侧头,书从我脸上滑开,纯良连忙凑过来,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七小姐可以趁现在出去走走,夫人应该不会阻拦了。”
“备马!”我把书一扔,从床榻上坐起,然而被纯良一把按住,“七小姐,奴婢的意思是说只可以在城主府内走走。”
我意兴阑珊,默默的穿戴好衣物,正要迈出房门,忽然想到花浅,转头问纯良:“这几日,六哥都没回来对不对?”
“好像是,”纯良歪着头想了想,“反正奴婢没见到六公子。”
屋檐上迟缓的往地上滴着水,樱花树下氤氲着淡淡的水雾,百步连廊经水洗过,愈发明净。
然现在的连廊上,又多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翩跹坐在连廊之上,臂弯里搂着一枝桃花,正望着我笑。
翩跹终于回来了。
“呀!翩跹!”纯良惊叫,差点跳起来,“这几天你去哪了,就折了枝桃花回来吗?咦,桃花开了啊!”
翩跹瞥她一眼,从连廊上跃下,彩色衣袂翻飞。不顾纯良大呼小叫,拉着我走出明珠长廊。
“翩跹,那只魔之眸交给君天容了吗?”出了门,我看四周无人,小声问翩跹。
他点点头,摘下一朵半开的桃花别到我发髻上。
两只魔之眸,我偷偷留下一只,本想给君天容的,但她走的匆忙,我只好让翩跹转交。
我看看翩跹:“你,这次没有迷路吧?”
他手一僵,扭头去看别处,见他的脸颊上飞起一朵红云,我不由笑了,翩跹,迷失蝶,极易迷失方向。
偏偏他又喜欢到处逛,幸好平湖城的人都认识这个美护法,见他四处打量,一圈圈的瞎转时,就知道他又找不到方向了,便会热心的指点一二,倒不至于让他丢失太久。
见我笑的欢畅,翩跹懊恼的瞪我一眼,隔空一掌挥向我身旁的树。
“哗啦啦!”树上的水淋下,凉凉的,我边笑边用手遮。
谁知翩跹却突然抱起我,把我带离原地,然后手忙脚乱的给我擦脸上手上的水滴。
看着他一脸的担忧,我笑不出来了:“翩跹,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哈哈,真是一对璧人啊!”胖护法的声音蓦地响起。
“胖护法?”看到胖护法那张圆润的脸庞,我差点又以为自己这是在祭司台。
“嗯,不错,看着比前几天精神了,”胖护法拍拍我的头,“那么,也该说说正事了,三祭司,现在,请将魔之眸交给我。”
听他这么说,我低头解下腰间的香囊,递给他:“在这里面。”
胖护法笑眯眯的打开香囊,把魔之眸倒在手心。
一只……
胖护法笑容不改:“另外一只呢?”
翩跹抬头望天。
我扯着额前碎发:“没有了。”
胖护法还是笑眯眯的:“哦,合着三祭司杀的是一只独眼绿魔。”
“呵呵呵。”我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胖护法摸摸脑门,脸上现出为难之色:“三祭司啊,你应该知道,但凡经由我们祭司台的灵士、护法和祭司除掉的魔,都是要详细记录在册的,魔之眸更是得着重处置!”胖护法压低声音凑到我跟前说,“不过,胖爷爷告诉你啊,那绿魔之下的魔之眸呢,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绿魔之眸——可就得慎重啦!因为这绿魔之眸不是一般人所能掌控的。”
讲到这里,胖护法脸上又堆满笑容:“这次,三祭司遇上一只‘独眼’绿魔,当真是罕见,希望下一次,不会再出现这么巧的事情了。”
我听得心虚,终于,胖护法不再追究绿魔到底是不是“独眼”,又开始叮嘱我好好注意身体,认真吃药,等等。
叮嘱完我,又把目光投向翩跹,我以为胖护法接下来会对着翩跹长篇大论,谁知胖护法只是拍拍翩跹的肩:“嗯,又去采花啦,哈哈,挺好的,嗯,这枝桃花很漂亮,有眼光,有眼光。”
我暗暗感叹,翩跹作为一个妖,果然处处受到优待。
“咦?”胖护法向我身后招招手,“二祭司,你今天不去祭司台吗?”
是花浅?我身子一僵。
当下也顾不上转头确认,我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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