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有着很漂亮的手,十指细长而又白皙,在暖黄的光下更显得莹润。
顺着手看上去,便能看到宁安清俊的侧脸,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眨动而轻颤。
他在很认真地看书,甚至连余光也不曾给予纪峪泽一分。
安静地仿佛能和空气融为一体。
但这样的感觉很好。
至少对于纪峪泽来说,宁安的存在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纪峪泽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些。
宁安和以前来照顾他的人很不一样。那些人听说了纪峪泽的病情后,看起来比他还要局促不安。
他们总是喜欢一遍又一遍地追问纪峪泽,让他产生抑郁的原因,仿佛这样就可以解决问题似的。
他们还喜欢给纪峪泽说大道理,比如人生漫长,未来可期,他还有亲人朋友一堆,不能轻易地放弃生命。
可所有人都听过这么多道理,仍然过不好自己的一生。
纪峪泽没有半点触动,他甚至有些想发笑。可唇角刚勾起了轻微的弧度,就怎么也上不去了。
他们还总是劝他放下。
轮番地说着“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说着“过去已然过去,只有忘却痛苦,才能拥抱幸福”;
说着“忘记过去,放过他人,更放过自己”。
……
……
真是可笑啊。
这些人,没有一个经历过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们完完全全不懂纪峪泽曾经深陷的痛苦和绝望,他们微笑着,眼神悲悯,说着心灵鸡汤,轻轻巧巧地吐出两个字——放下。
仿佛这样便是极大的善意。
纪峪泽忽然捏紧了拳。
他用力咬着下唇,黝黑的眸子里跳跃着森冷的光芒。
纪峪泽身子动了动。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保持着环膝而坐的姿势,这么一动,宁安立刻就察觉到了。
他从书间抬起头,却惊愕地发现那身形瘦弱的少年右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折叠刀。
“纪峪泽。”宁安顿时紧张地站起身,朝着他慢步走过去。
听见声音,纪峪泽抬起头看了宁安一眼。他的眼睛黑而沉,如同浸泡在颜色最深的浓墨当中。
可在那片黑当中,又好像隐约闪着一点湿润的光。
宁安放柔了声音,“小泽,我能这样叫你吗?”
纪峪泽没有说话。
“小泽,”宁安便继续轻声问,“你的刀从哪里来的?”
纪峪泽依旧没有回应。
他只是用一只手把玩着那把刀,刀刃则不时从另一只手的手臂上将将擦过,看得宁安胆战心惊。
“那么,”宁安尽量想稳住他的心态,一边皱眉想着该怎么把这情况告诉院长,一边温声问道,“你是想要把这把刀作为玩具吗?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纪峪泽的动作微顿。
他倏尔抬起了眼睛,露出秀气的鼻和唇。
折叠刀“唰”地一下展开,他将刀尖放到了手臂上,对着宁安说出了第一句话:“你不觉得,血流出来的声音很好听吗。”
纪峪泽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好听,语调微沉,因为不常开口的缘故而有些低哑。
“抱歉,”宁安愣了一下,“我大概不太能赞同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