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面树（一）

看到那血迹，双眼便红了。舒睦见状也只能无声地叹口气，如果说比起玩网游的时候，这个世界最让他适应不良的东西，那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真实的情感，这是无论游戏NPC如何智能，都无法模拟的。

    不知道能安慰帕克什么，舒睦默默转过头，学肖兆轩的样子，拿出侦探破案的架势来，弯下腰，拨开草叶，一寸一寸地搜索附近区域。

    其他人也很快有样学样地行动起来。

    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但掘地三尺寻找的结果，与预期的情况实在相差甚远——整队六个人认认真真地找了半天，最终也只是找到一些帕克与怪物搏斗时掉下的杂物而已。对他们找寻人面树的下落，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帮助。

    见众人都流露出疲态，肖兆轩便示意大伙休息，“今晚就在这里扎营，晚上两人一班，轮流守夜。”

    昨天这边才出过事，在此过夜显然不是很明智的做法。但不管是野兽还是魔怪，都比较喜欢夜间行动，所以他们想要有所突破的话，晚上继续守在此地是很有必要的。不需要肖兆轩解释，其他人都明白他这么安排的用意，所以没有废话，很快照办。

    舒睦自然是跟肖兆轩一组，两人负责的时间是凌晨零点至三点之间。

    因为担心引来野兽的缘故，他们早早就吃完晚餐，弄熄火堆，然后各自将行李袋当作枕头，就这么席地躺下。

    没什么人有交谈的**。

    一片死寂中，舒睦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一直到凌晨时被冻醒。

    皎洁的月光洒满荒野，他看见肖兆轩沉默独坐的身影，顿时睡意全无，猛地翻身坐起，“怎么不叫醒我？”一看周围便知，肯定早就过了换班的时间，因为第一批守夜的络腮胡此时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

    “叫了，叫不醒。”肖兆轩回答。

    舒睦闻言脸上一红，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睡觉睡得那么死的。

    见他尴尬，肖兆轩忽然一笑道：“假的，我没叫你，反正只要有个人看着就行了。”

    舒睦：“……”现在自己是该感动对方的体贴，还是气愤对方的捉弄？觉得不管采取怎样的态度，都有些不合适。最后他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裹着毯子坐到肖兆轩身边，发呆。

    “你可以继续睡。”

    舒睦用力摇头拒绝对方这个很有诱惑力的建议。

    之前没人叫醒自己也就算了，现在明知道肖兆轩在守夜，自己还毫无所动地继续睡的话，未免太无耻了些。

    不过……荒野的夜晚可真冷。就算裹着毯子，寒气还是一阵阵往身体里钻，勾得瞌睡虫蠢蠢欲动。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又会不知不觉就睡死。

    意识到这点，舒睦想找肖兆轩聊聊天，稍微提一下神。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肖兆轩已经竖起一指，轻轻压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静。而后，肖兆轩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舒睦转头看去，只见草丛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比阴影更黑的东西，而且，似乎在动。

    他紧张地伸手拿过出发前跟络腮胡借用的弓弩。

    手上忽然一暖，肖兆轩覆住他握紧弓弩的手，微微施力向下压，朝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别急。

    看懂肖兆轩的口形后，舒睦小心翼翼地垂下手。

    然后两人一起盯着那团黑影，看它缓缓地扩散开来。

    扩散的黑影中有什么东西晃了晃。舒睦尚未看清，身边的肖兆轩已经迅速而无声地拍醒了熟睡中的四人。

    吉姆大概还有些迷糊，被拍醒以后非但没有立即抓起武器，反而大声地问：“该换班了吗？”

    下一秒，黑影中蠕动的东西猛地抽长，不客气地朝他所在的方向卷来。

    是树枝！

    拉开吉姆的瞬间，借着月光，舒睦看清了发起攻击的东西。与此同时，“铛”的一声响，肖兆轩用匕首挡开了这一击，被反弹的力量震得后退了几步。回过神来，吉姆连滚带爬地抓起武器，狼狈地避过树枝的下一击。

    也许是发现外界的猎物不止一个，很快，那团类似空间通道作用的黑影又扩大了一些，从中钻出第二根树枝来……这下，队里所有人都清醒了。

    络腮胡大吼一声，举起斧头狠狠地朝着刚刚钻出来的树枝砍下去。

    令人牙酸的碰撞声响起，让众人精神一振的是，络腮胡这招成功将树枝劈开了一条口子，从中流出彷如血液的墨绿色汁液。

    有效！

    得知这怪物并非刀枪不入后，众人心中的恐惧感消褪不少，很快形成包围圈，将那两根触手般的树枝团团围住。感觉到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树枝抽动的速度逐渐慢下来，唯有被络腮胡砍开的创口还在不住地流出带着奇妙香味的汁液。

    舒睦觉得这香味有些熟悉。

    络腮胡嘟哝道：“怎么回事？感觉有点晕……”

    “快闭气！”终于想起这香味是什么，舒睦大声提醒众人，但已经晚了。昏昏欲睡的络腮胡一时不查，被突然恢复行动力的树枝卷住腰部，直接拉进黑影里——偌大一个成年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其他人都被这变故震住，唯有肖兆轩立刻作出反应，跟着快速缩回的树枝，毫无犹豫地跳进黑影里。

    见状，舒睦一咬牙，跟着钻进开始缩小的黑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