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隔晴窗唤梦回?
醒来时,正幽禽宛转,红日高照。
我睁开眼,有瞬间出神。并不熟悉的床帷,鼻端是淡淡的檀香。
“醒了?”
一惊回头,却见明于远神清气爽坐在正对床的一张椅子上。
我微不自在,“昨夜……”
“醉了。”他接过去。
说得真简省,我难道不知道自己醉了?
我暗扁扁嘴,他低笑出声。
“这儿……?”我环顾一眼四周,布置洁净简雅,不沾半分胭脂气。
“我的卧房。”他回答得照样波澜不兴。
哦?
起来将衣衫穿上,他走过来很自然地帮我将袍带系好。
洗漱后,明于远唤来丫头帮我梳理头发。
收拾停当,回身之际却见那姑娘正怔怔地看着我,我朝她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就见她的脸“突”地红了,飞快地看明于远一眼,慌忙转身出去了。
这是什么状况?我看了看明于远。
他笑得那叫一个狐狸,“走吧,用过早餐我送你回家。”
就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
我暗翻白眼:“你这么闲?忙你的去吧,我已不是孩子,自认得回去的路。”
“嗯嗯,那是,简非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语多敷衍,说完还大笑数声。
我恼怒,走得更加快了。
回到自己的家,要来热水,泡了进去。努力回想昨夜的事,却半分印象也没有。
竹子的影子淡淡地印在窗纸上,明瓦上有光柱泻下来,细微的灰尘在其间茫然地浮动。一如那些前尘往事,在时光的流逝里,渐渐变得烟尘一般,飘忽,迷茫。
曾经以为的刻骨铭心,却原来在回首之际,会变得这般模糊。
渴慕的笑容,如家的温暖,雪白的海潮……全在时间的洪流里向后一一飞掠而去,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剩下轮廓,剩下轻轻的影子,最后,什么都没剩下,除了,寂寞。
生年非不思,思来成寂寞。
头埋进水里,脸上的微咸融在其中,了无痕迹。
从今北窗蝶,长是梦中身。
来到书房,不由一怔,明于远正端坐其间,我进来后,他就一直静静地看着我,狭长的眼里一片深沉。
我渐渐不自在,“你看什么看?刚才不是说今天不来的吗?”
“突然又想来了。怎么?学成了,要赶为师走了?”他又开始一脸幽怨。
我瞪向他,“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你怎么就这么闲?”
“食君禄,分君忧………嗯嗯,”他重复着,斜看我一眼,“有道理啊。我现在是简府西席,自当为学生排忧解难。说来听听吧,简非,你忧从何来?”
满脸的热诚,要多假有多假。
我再忧郁也笑出来,“今天不想看书,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有何不可?”他身材颀长,走他旁边我勉强只及他的肩。
街上人来人往,小贩们大声吆喝,叫卖的多是自家粗制的物品。
店铺不少,但门面多仄而暗,里面物品杂乱,除了几家珠宝店、丝绸店,估计是因为财大气粗的缘固,店面典雅,出入人物也大多衣衫光鲜。
看半天有些累,明于远与我来到一间茶馆。
走进去,里面却只零星地坐了几个人,似乎也只是为了喝茶而来,喝完即走,并不作停留。
二楼更没什么人了,突然就觉得奇怪,茶馆不应当是很热闹的地方吗?
茶上来了,用具粗糙,汤色浑浊。
“啧啧,你这什么表情?杯里是洗澡水?”明于远坐我对面,一脸促狭。
“我就不相信你能喝下它。”我将面前的茶杯推过去。
他将杯子接过去,也并不喝,只是在手中轻轻转着,不知想什么。
我看向窗外,楼下街对面有一对父女在卖唱,旁边围一圈人,袖着手,北风中也听得兴致勃勃。
看来哪儿都有艰难讨生活的人,当然,哪儿也都有闲人。
我算不算得上幸运?风雨不沾,衣食无忧。
以前是,现在是。
以前,我只要做个好学生,年年将门门接近满分的试卷带回去,家明会笑着说:“想不到傻丫头居然是个天才。”
天才。
他不知道他的夸奖,是我惟一所享的乐趣。
深夜攻读,四季勤练,尽可能多地阅读各类书籍,只为他说一声好,一切的苦都不是苦。
与同学并无深交。
为个殊不了解的歌星会兴奋半天;看到邻班的男孩过来,会脸红咭咭笑;有人寄来一封情书,没几个时辰,就全班皆知;生个病,是受苦;失恋就是世界末日,哭哭啼啼,渲染得天下皆知,因为知道会有人哄。
这样单纯而爽利的时光,我全没有。
我是嫉妒她们的。
也有男孩子来约我。
青春痘,手大脚粗,莽撞而过剩的热情,胆汁质,女朋友往往是他们相互炫耀比夸的资本,只差没除下她们首级别腰间,以示自己魅力与才干。
不,他们也不是我的选择。
我通常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并不言语,他们也就知难而退。并没有谁执着,因为知道转身自有娇俏少女巧笑嫣然,作盈盈解语花。
不不不不,其实是我,我没有勇气与他们接近。
我摇摇头,对自己笑一声。
抬眼却见明于远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他这样子,多久了?我慢慢地红了脸,恼怒起来,“看什么?你这人,总是这么鬼鬼祟祟。”
这次,他没有说什么,只将手中浓浊的茶一口而尽。
我瞪着眼,不能置信。
他笑敲我的头,“看来,这茶入不了你的眼哪。如果这茶馆你来开,会怎么做?”
我笑着说,“我来嘛,不难。”
“哦——”明于远一脸兴趣,“愿闻其详。”
我想了想,说:“欲善其事,先利其器。你看看,”我指着茶馆阴暗的环境,“首先,茶馆布置得要像个茶馆,明净敞亮,放些绿色盆栽什么的;墙上嘛,刷得雪白雪白,张贴着些,嗯嗯,如我师这样人物的字画,那叫借名人自抬身价。再给茶楼取个漂亮的名字,一品居兰轩之类,初步准备工作就算完成啦。”
“粗喝的,就坐大堂中;如不想混迹市民中呢,就在楼上临窗处设几个清净之处,叫雅座。”
“再来是伙计。”我看一眼明于远,却见他似听非听,目光似落非落地看着楼下一位姑娘的背影,听我停下来,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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