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静极思动,强迫他们陪我下五子棋。
一开始他们神情张惶、涨红了脸,怎么也不肯答应,我命令他们到书桌前。
怒瞪他们一眼,“不玩也得玩。不然,我去找总管辞了你们。”
果然,强权就是真理。
他们白着一张脸,僵立一旁,答应了。
嫌他们站着太高,强迫他们坐下。
问清了他们的姓名,原来清瘦、个头较高的叫小李子;眼神较灵动看上去较机敏的叫小卫子。
画好格子,讲好规则,说好输的人脸上必须听任赢的人画一样东西,我们开始下。
先是小李子。
没几个回合,小李子就输了。我援笔在他脸上画了一只愤怒的唐老鸭。
小卫子硬是没笑,在旁边苦苦憋住,一张脸红得要着火。
哼,看你小子忍到几时。
轮到小卫子。
果然输了。
嘿嘿,我拿起笔来在他脸上画一只惊恐的小老鼠杰瑞。
小李子看着小卫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脸上那只竖眉瞪目的唐老鸭变得更加夸张变形。
小卫子看着小李子,再也绷不住,也哈哈大笑,于是杰瑞睁大眼睛满脸恐惧的神情显得越发滑稽。
我看着他们两个,不禁也在一旁抚桌大笑,直不起腰来。
突然间,室内变得极静,我抬起头,桌前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年轻人。
细白肤色;一双眼睛大而极黑,不见情绪;面容沉静似水;身材修长;气质清华,虽然只是站着,却给人一种孤高沉凝威严之感。
小李子、小卫子似如梦初醒般极惊慌地飞闪这人一眼,刚想有所动作,却被他一个眼神逼回了原地。
霍,这人是谁?
看衣衫,杏黄的丝质长衫,半新不旧,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我笑着站起来,看向他说:“欢迎,简非在这近两个月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兄台这样出色的人物,不知如何称呼?”
他沉静地看着我,慢慢地一丝笑意从眼里闪过:“阿玉。”
声音清冷,简洁。
“阿玉?好名字,”我微笑,“谦谦君子,温温如玉。”
他眼睛一闪,随即一丝情绪不显,只微一欠身,“过奖。”
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
我对他顿生好感。
伸手请他在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坐得笔直却又十分松弛。
这令我不禁十分佩服,让我坐成这样,估计会腰肌劳损。
我略带歉意地看他一眼:“倦勤斋除了书,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哦,对了,”我从袖袋里取出一只小巧的镌花细瓷白瓶,倒出两颗松子糖,“阿玉,你可以尝尝这个,我很喜欢的。”
将一颗放进嘴里,我微眯眼睛,只差没“嗯”一声表示对它的赞美。
另一颗递给他。
他细细地看我,眼里笑意渐浓,伸手接过,将它放进了口中。
我看着他,一副“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的表情。
他微看我一眼,说:“嗯,果然不错。”说着,自我手中将瓷瓶拿过去,很自然地放进了袖中。
他的手,骨节分明,却又显得十分修长秀气而有书卷味。
我对他简直好奇到了十分,笑着坐在他对面,睁大眼睛打量他。
他看着我这样子,突然笑起来,整个人一下子显得奇异的俊爽。
我问他:“阿玉,你到倦勤斋是为皇上取书的吗?”
他看着我,“听到笑声,进来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我将事情告诉他,再看看身边小李子与小邓子的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
心中一动,倾身向前,拉着他的手臂,兴奋地提议:“不如我们来下,好不好?很好玩的,一学即会。”
他看我的手一眼,微笑道:“好。”
讲清规则,我们开下。
他输了。
我笑着拿起笔,来到他身旁,可是看着他这张清俊到十分的脸,却怎么也画不下去。
见我犹豫,他低声笑起来。
我拿起他的手,“算了,你这张脸我真不忍心画,就在你手上画吧。”
画了一支苍劲孤高的墨梅,笑看着他:“阿玉,其清如梅”。
他细细地看着掌心的梅,又细细地合了掌。最后抬头看向我,浓黑的眼里光芒闪动,笑意隐隐。
我笑着说:“再来?”
他却已站起来,“下次吧,等我回去练习练习。”
我嘿嘿一笑,说:“简非随时恭候阿玉前来复仇。”
他闻言大笑,笑声清朗,拍拍我的肩说:“一定会来的。”
最后在小李子、小卫子身边略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俩一眼,从容优雅地走了出去。
目送着他挺拔尔雅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方回头笑问小卫子:“这阿玉是谁?”
小卫子看我一眼,低头说:“奴才不知。”
“小李子呢?”
小李子也是飞快看我一眼,低头说:“奴才也不认识。”
哦?
细想想朝中我也不认识几个人,问了也等于白问,算了,干脆等阿玉他自己说吧。
当即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