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我越听越心惊。
“近十年来,我昊昂国国库迅速充盈,简非,你知道有哪些原因?”他目光转回,看着我。
被他沉静幽深的目光一激,我脱口而出:“不知道。”
他笑了,轻得如风行水面,“呵呵,京城中都说公子简非有点石成金之能。丝绸;羊毛加工;饴糖;镜子;茶楼;……”
我看着他,僵坐。
他轻轻伸出手,微凉的指尖在我脸上流连,低声说:“当然,这些你都不知道了,嗯?”
我被动地看着他,直接失去话语功能。
“简非,你说我会将这样的人忘了吗?……”他浓黑的眼睛自迷茫而清亮,灼得我的心微颤。
“皇上——”身边传来柳总管低而恭敬的声音。
“带简侍讲去温泉,别的人都退了,你在一旁侍候吧。”声音威严,端凝。
回过神时,我已置身一边氤氲水气中。
一池碧水,池边呆站着的我。
算了。
洗就洗吧,汗都被吓出来了,我在心底自嘲。
转身对柳总管说:“我向来不要人在身边,柳总管你退下吧。”
水微烫,浸泡其中,我神思难定,如池中水纹,零乱破碎。
我实在不能明白,他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如今,怎么办呢?
月华轻泻,融进池水,一池碎金。
十五夜。
湖上泛舟。清晏居……
明于远。
一想到他,心居然开始微微疼痛起来。
当真莫名。
“简侍讲?简侍讲,换洗的衣衫在椅子上——”外面传来柳总管小心翼翼的声音。
呵呵,小心翼翼。
我站起来,拭干水,取过一旁的衣服穿上。
白色柔软的质地,穿在我身上显然长了些。
衣服上居然是薄荷与松子的香。
熟悉的香味袭来,我心稍安。
走出去时,兴庆宫内的蜡烛已熄了大半,只余数枝,摇摇曳曳。
光华之中,阿玉静坐着,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杏黄的衣衫,头发似乎还未擦干。
听到动静,他转头看我,目光自我身上一周,停在我的脚上,眼底笑意浮动。
我低头看,衫长过脚,整个人全被罩了在这白色的衣衫中。
突然就明白了这衣衫是谁的。
顿觉浑身不自在。
这算不算大逆不道?
“过来吧,简非。”他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过去,坐下。
平头案上已摆放了一小罐粳米粥,两只莹白如玉的瓷碗,几碟佐菜。
酒一杯。
我疑惑地看他一眼。
他笑着对我说:“知道你向来饮食清淡,吃吧。”
这也知道?
他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我看看碗,总不能让他替我盛吧,算了。
动手,一人一碗。
他微笑接过,连吃饭都那么优雅。
我挑着碗中的米,食不知味。
凉风吹过窗帷,吹过烛光,如我此时心情,忽明忽暗。
明于远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会为我担心的吧?
还有,简宁。
唉,简宁。
“简非?……”
我回过神,看向阿玉,他说什么了?
“我想知道你喝醉了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沉静清冷的声音传来。
什么?
那惟一的酒杯,被他慢慢地端起来,送到自己唇边,喝了。
我看着他,眨眨眼睛。
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正发呆,他已倾身向我吻来,慌乱中酒已到了我口中,被我咽下。
目瞪口呆。
回过神,一把推开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伸手去抠,却又吐不出。
一阵头昏目眩,我上前抓住他的手,恳求道:“阿玉,如果我醉了,请你别……别……”
话还没有说完,已是双目酸涩。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静静地伸出手,将我搂进怀中。
气息不稳间,我眼前渐渐模糊,依稀听见自己的笑声,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渐渐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在一张很大的床上。
几点烛光摇曳。
似兰非兰的香。
猛然回想起一切。
见衣衫齐整,松口气间,就听到耳边有声音传来:“醒了?”
忙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温温含笑的眼睛。
阿玉,他正侧卧在我旁边。
我忙向床里让,他低笑道:“这会儿到躲得快……”
什么意思?
他细细地看着我,眼神温柔,再不似刚才那么喜怒难辨。
“过来。”声音温和如春风。
什么?
他长臂一伸,将我抱进怀中,低声说:“原来醉了竟是这样——”
哪样?
清清冷冷的气息袭来,令我浑身僵硬,不敢动半分。
他拍拍我的背,低声说:“放松些,简非,我不会碰你的,在你未心甘情愿前。”
“我自幼长在深宫,修习的是帝王之术,机心、秘谋、争斗……步步走来,如今,天下尽归我所有,可我却忘记了快乐的滋味;忘记了信任与被信任……”沉静的叙述,不带半分情绪。
“直到认识你,简非,”他的声音轻若梦幻,“你的笑容,你的眼神,明净得胜过世上最纯净的水。我忍不住想去看你,一次比一次地想留住这最清的水,留住风一样轻淡自在的你……”
听着他的话,我的心却又起了另一种恐慌,只想让他别再说下去。
可是,他却还在继续,浓黑的眼睛迷迷蒙蒙,仿佛坠在某个奇特的梦中,不曾醒来般,“刚才,你醉了……”他却不再说下去,只是将我搂得更紧,“看不到你刚才的样子,简非,或许我会放了你,现在,再无可能……”
听着他轻若春烟、温若春烟的话,只觉得心里的慌乱惊马一样乱窜。
我摇摇他的手,低喊:“阿玉,阿玉,别说了……”
他的眼神慢慢地清亮起来,仿佛迷雾消散,霁月初出。
“谁是狐狸?”他突然问道。
我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禁不住嗔怒几分,也没多想,就脱口而出,“你就是狐狸!”
他眼中突然一片灿烂,一低头就深深吻上我。
似兰非兰的香,清清凉凉的气息。
我只觉得无边的恐慌袭来,可却说不出话,只得去推他。
慢慢地,他抬起头,看着我,笑得如微风拂过春塘。
“简非,简非——”他低低地喊着我的名字。
声音如纤云微抹。
心底瞬间开始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