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元瑶被自己说出来的话吓了一跳,她其实没顾及那么多,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喧嚣热闹的烟花场上,那个女子曾经静静思念,她只是觉得柳残梦需要一个自己可以得来的与封玄霆真正认识的机会,尽管属于他们的真正的相识之后就是永远的离别,她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所以她选择接受去了解一个真实的柳残梦。
封玄霆看着她,相视良久,缓缓开口说道:“好。”
金子识相地拉走了封玄城,尽管他遭到了一个很努力的白眼。
暮色沉沉的降了下来,四野寂静,只有蓄满了水的竹筒轻轻打在石头上的声音传来,天边夕阳渐落,晚霞涂满了半边天,绚烂的光焰穿透云层洒落下来,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印在地上。
年元瑶跟在封玄霆身后,一步一步朝着倚诗栏走去,如果说谁最了解柳残梦,那一定是红儿,他们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转身时红儿问封玄霆的话,你真的不认识她了吗?
熟悉的叫唤声传来,花妈妈今日换了一身大红锦绣,满面的脂粉涂得更厚了,胸脯依旧随着说话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引人遐想。
“哎哟,大人们,可是查出了案情,你们可要为我的姑娘们报仇啊!”说着还拿起手上的帕子擦起眼泪来。
年元瑶嘴角一勾,眼里满是嘲讽道:“妈妈您别伤心,常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说是不是?”眼睛看着门外几个生面孔神情莫测。
喜新厌旧,本就是人之常态,她又怪的了谁呢?
二人不再与花妈妈多做唠叨,直白道:“去叫红儿过来,我们要见她。”花妈妈见二人神色有变,赶忙转身唤红儿去了。
楼中雅间内,年元瑶了然开口问道:“红儿,柳残梦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王爷,哪里认识的,如何认识的,想必你一清二楚吧!不妨与我们说说。”
红儿内心似乎还在挣扎,这样的场面她见得多,难免心中揣测眼前这位年姑娘难道是要秋后算账不成,年元瑶看出了她的顾虑,爽快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笑道:“你不必顾虑,今天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既然承诺了你,就说到做到。”
红儿见她一派泰然处之的模样,也渐渐放下了戒备,犹豫着开口道:“王爷可还记得您第一次凯旋归来的那天”
天启二十年,年仅十六岁的靖安王封玄霆英姿勃发,战胜归来,多少小姐为他日思夜想,多少士兵为他肝脑涂地,多少百姓为他欢呼呐喊,又有多少佞臣为此夜不能寐。相国王承年为拉拢少年将军大设宴席,十里相贺,年仅十四的柳残梦以为等来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却不料,在明镜高台上舞动的她被选中献酒给这位年轻将军,那是他们的的初见。
冷冷的将军冷眼看着她,神色晦暗,酒水洒地,迎接她的是相国的勃然大怒,一声令下,她的命运就此截然不同,她以为自己生命中辉煌的时刻,却是她的终结。冷冷的声音传来,空灵而又悠远,她蓦然抬头,看见那个少年将军接过琉璃杯,一饮而尽。
前一刻还横在自己脖间的刀刃随着志在必得的狂笑声一起离她远去,她静静看着这个阴冷而又狂傲的将军,将他的样貌深深记在心里,那一刻他是她生命中的神灵。
年元瑶听着红儿一字一句地诉说着属于他们的过往,一言不发,封玄霆就坐在那里看着她,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只在听到那个自己喝酒的片段稍微抿了抿嘴,算是有些反映。
红儿说完后,就一直默默低着头拿眼角瞥两人的反应,年元瑶依旧闲庭信步,封玄霆依旧面若寒霜,她竟有些意料之中的释怀一笑,道:“其实就是残梦那个姑娘傻,她把当初王爷替她喝的那杯九看得太重了,一记就记了这么些年。说来也可笑,她明明不过二十有余,在这儿竟然就已经是昨日黄花,我还记得她出事之前还在跟我说,她想变得更年轻些,这样说不定王爷您还记得她。”
封玄霆眉眼开始有了解封的迹象,但也只是短暂一瞬,复而又是那般冰凉的神色,冷漠至极,良久,他道:“本王并非特意救她,只是见不得相国殃及他人的做派罢了,我不曾记得她,更不认识柳残梦。”
红儿眼中闪过震惊,随后顺着那番话渐渐消失了。
“奴家多谢王爷告知,奴家告退了。”窗外微风拂过,终是掩去了那些多余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