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用余光看了眼韩渠,后者漫不经心地点了根烟,也不知道是有心听还是没当回事。
这些事原本就是娱乐圈里被当做谈资的说法,当初池霁去世,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测都有,个个都说的好像是亲眼所见。
有不少人说他是养小鬼被反噬了,还有说他其实是不堪高层欺凌羞辱——
不过是营销号为了吸血赚钱编的各种鬼话而已。
“是啊,那事当时闹出来,我儿子听说团解散了还哭了一天,也不知道怎么就追上星了……”
“央央你不是老见着他们吗?你来讲讲啊?”
韩央不敢明着看韩渠反应,急中生智道:“其实是——别的原因!”
众人瞬间就精神了:“你讲讲!!”
按常理这些中年妇女是不追星的,问题是corona过去几年的综艺和新歌实在太火,想不知道都难。
“可是这些话要是被录音……或者被传出去,”韩央露出窘迫的表情:“我就没法在那混了啊。”
老爷子嗤了一声:“戏子的那些破事儿,有什么好录音的。”
席间还真有好事者,示意佣人拿个收纳盒过来把手机先收一圈放盒子里端出去。
韩央没想到这些婆婆婶婶这么能折腾,心里已经怂到想拔腿跑路了,却还是强摁着自己也把手机交了。
直到这个时候,韩渠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韩央,把自己手机也交了出去。
等佣人抱着盒子出去了,十几双眼睛才唰的又看向韩央。
“其实……”韩央苦笑道:“这都好几年了,刃哥哪儿还有闲工夫管那些鬼话啊——人家在谈恋爱呢。”
席间有几个少年少女模样的富二代长嘶了一声。
八卦的婶母拍了下小辈的脑袋,兴致勃勃道:“你亲眼瞧着了?跟谁谈啊?”
“是不是那个裴——”有个姑娘还没说完就被亲姐姐捂嘴:“我就知道他们两——”
“没有!!我家刃刃是单身!!!”
“那些都是烟雾//弹啊。”韩央无奈道:“刃哥现在和裴总天天这么高调,一看就不是真的,刚复出就谈恋爱,人家肯定也得小心点儿……再说了,他谈的不是一般人。”
一帮小富二代悲鸣出声,旁边的长辈跟着八卦个不停:“是男的女的?你在化妆间碰见了?”
韩央快速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其实是……封今。”
这话一出来,对桌那个高中粉丝已经在瞳孔剧烈地震,一手扶着桌沿喘不过气来。
韩渠微微变了脸色,嘲道:“这也太胡扯了,亏你说得出口。”
“封天后本来就和霍哥多年前合作过好几回,”韩央硬着头皮现编八卦,心想自己这活儿要是搞完就能转行去八组兔区当职黑了:“当初在天使之环那回,还是裴总帮忙签的线。”
“那等于说——他是被包养的小白脸啊?!”
“我就说呢!这姓霍的跟咱们圈里有钱有权的都沾不上,哪儿来的后台年年这么火,合着是被内部消化了——”
“封今都四十多岁了吧,啧啧啧没看出来还喜欢小奶狗——”
韩渠本来没打算把警惕放下,听着听着就开始动摇。
这种鬼事……在逻辑上说得通。
“你们想想,裴总能在国内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刚开始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跟各种大明星合作,靠谁牵的线?”韩央猛灌了半杯红酒,什么都开始往外抖:“还有霍哥,他回国以后哪儿都不去,是在酒店等谁呢?是不是想一想就明白了?”
小富二代们已经快哭了。
年纪大点的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催促自家孩子出去玩会儿别在这听些乱七八糟的,一边颇为双标地继续往下挖:“那裴总跟封天后的关系——”
韩央瞬间收声:“这咱可不敢乱说啊。”
他是收声了,其他人反而跟侦探似得找到突破口,乐不可支地挖掘各种狗血又带感的男宠四角关系,甚至把当年封今疑似被富商包养的种种风闻再翻出来说。
他们这代人对corona和新明星都不熟,但对封今那都是青春回忆,怎么聊都不为过。
甚至还有大叔扼腕叹息:“我要是再年轻十几岁,说不定——”
“说不定你爹扒了你的皮!”
韩央放完猛料心里已经慌的跟吉娃娃差不多,快速看了眼韩老爷子和家里老太太,生怕他们觉得这太放肆。
谁知道豪门家种种龃龉狗血都是常事,两老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韩渠留神听了几耳朵,不自觉地问了几句从前的旧事,好确定封今是不是真做得出力捧男宠的这种事。
亲戚们回之以嗤笑。
“呵,她当年不也靠这个上位,有什么稀奇的!”
“你以为她拿那么多奖,真是自己有本事啊?”
韩央默默听了一会儿,心想今天聊天内容但凡传出去,自己怕是会被三家粉丝一块暗鲨。
不,什么暗鲨,剁吧碎了扔去喂狗都有可能……
-3-
霍刃的周四并不好过。
他工作行程安排的很满,上午要指导练习生们排练节目,下午要去录制其他电视台的通告节目,晚上还要回公司开会,修订未来半年的具体安排。
高强度工作本身已经早已如呼吸般如影随形地跟了他很多年,算不上负担。
真正难熬的是,裴如也在外省出差,今晚不一定回来。
此刻短视频的在各应用平台都已经下载登顶,成为当下炽手可热的流行风向。
在裴如也和霍刃同时现身直播间的时候,夜火直播力压竞争对手,再度招揽了大量网红和热门up主,八个娱乐分区都欣欣向荣。
裴如也这几个月里没少去外省甚至国外出差,但大部分情况都是卡准和刃刃一起出去做专辑的共同节点,不让分离焦虑困扰他太多。
现在不见面、不接触的时间渐渐延长到十五六个小时,视频通话也能减缓不适感,还算不错。
“这次实在有个很重要的订单需要见面谈,”裴如也出门时安抚道:“晚上我尽量回来,但可能有航空管制的情况。”
“医生在十四楼待命,有不舒服的随时找她。”
霍刃随意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要紧,去忙吧。”
男人亲了下他的额头,和助理一同去了机场。
上午过得很顺利。
霍刃照例领着助教们教小朋友们跳舞唱歌,兴致来了还弹唱了一段,窗外扒了好些探头探脑的练习生。
午饭是猪排盖浇饭,他不用过度苛责体型,现在可以吃自己喜欢的食物。
裴如也正在开会,没有回复消息。
下午先要拍两个杂志封面,一条香水广告,然后再去电视台录制节目。
霍刃无视了心里的异样感,忙完一段才把电话打过去。
响了四五声才接通,耳侧有呼啸的风声。
“在阳台?”
“嗯,出来透气。”男人的声音有些疲惫:“价格卡的很紧,不好谈。”
“刃刃想我了没有?”
霍刃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一跳,既雀跃地想要马上承认,又好像被戳中软肋般有些恼。
“你专心工作就好。”他淡淡道:“大不了明天再见。”
“我想你了,”男人低声道:“吃午饭都没胃口,就想抱着你睡一会儿。”
霍刃眼里扬起笑意,狼尾巴摆了一下:“舍不得我啊。”
“舍不得。”裴如也在电话另一侧亲了一口:“要继续开会了,晚点聊。”
录制节目并不算愉快。
搭档的男嘉宾是肌肉猛男,体块练的漂亮,玩游戏完全不动脑子。
霍刃把胜负心收的微不可见,全程微笑着被队友反复坑了一遍又一遍,始终状态很绅士。
主持人还开了两个试探性意味明显的玩笑,台下粉丝跟着乱尖叫一气。
等节目录制到尾声,霍刃忽然就在想裴如也在做什么了。
想他开会时转笔的样子,支着下巴听别人说话的侧影。
指节修长白净,锁骨微微露出来一截……
他快速收神,继续笑着和女嘉宾互动着一起猜答案。
现在没有姜叔在台下盯着,但玩游戏总归要放点水的。
不然得罪人太多,背后容易被捅刀子,给公司添麻烦。
下午六点三十分,节目录制完毕。
霍刃卸妆时发了会儿呆,给张助理发了条微信。
“他晚上几点回家来着?”
张渚快速回复。
“还不确定,可能要凌晨两三点了。”
霍刃心里一沉,缺失感仿佛沙漏般散落堆积。
他把电话打了回去。
“刚忙完一段,你那边还好吗?”男人温和道。
霍刃敷衍了一声,把口吻调整地漫不经心:“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等你。”
“恐怕来不及了,还有两个合作方要见。”
“晚点吃饭也没什么。”霍刃半开玩笑道:“十一二点刚好去吃夜宵,烤鱼怎么样?”
“不用等,明天录完节目去好了。”裴如也笑着安慰他:“我回来时你估计都睡着了,机场过来还要一段时间呢。”
霍刃低低应了,没等他再说更多,仓促地把手机挂掉。
他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助理试探着凑了过来。
“刃哥……裴总叮嘱过……您肠胃不好,得按时吃饭。”
“不想吃,节食。”
“那喝杯奇亚籽蔬果奶昔?”
“不想喝。”
“是裴总早上做好了冰着的,还有一份法式蛋饼可以热下。”
“……都拿过来。”
七点三十分,开会。
霍刃有点走神,但这不妨碍他开会和决策。
就好像一边在工作一边在发呆。
九点五十二分,会议结束。
裴如也还没有回来。
霍刃已经感觉到缺口在拉扯他的情绪了。
有些回忆和烦闷在潜意识里不安地打着转,让他此刻很想碰触或者拥抱些什么。
好在裴如也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这边忙完了,在去机场的路上。”
霍刃努力不让自己没出息地撒娇,轻声道:“晚上等你抱着我睡。”
裴如也被撩的不由得按了按眉心,继续给自家小白狼顺毛:“注意力不集中的话,可以先泡个热水澡,放松下来冥想一会儿,或者看看书。”
霍刃嗯了一声,又摇头拒绝。
他开始焦躁起来。
“不想看,我去运动一会儿……”
“不想挂电话可以就这么放着,”男人平缓道:“我这边没有外人了,车里也很安静。”
“想说话时可以开外放,不聊天也可以。”
“刃刃,我一直在,不会消失。”
霍刃短促地答应了,换好衣服去游泳。
他把手机就放在泳池旁的椅子上,独自在偌大的悬空泳池里穿梭来去。
就仿佛是坠入深海黑夜的白狼。
此刻已经是深夜,摩天大楼间的灯火陆续熄灭,唯独长街犹如星轨般交错罗列。
霍刃静静躺在水中央,背后是夜色与城市,是好像无尽的呼吸与等待。
“刃刃,我要上飞机了,晚点联系。”
他没有回应,脚尖拍了下水面勉强发出了些声音,然后赌气般转身潜回了水底。
十一点二十分。还是没有回来。
十二点零五分,没有回来。
霍刃很不喜欢自己被拴住的感觉。
可好像他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由和安全。
分离焦虑在理性世界里,是可以被逐步治愈的一个问题。
可是对霍刃而言,却好像是充当他与整个世界联结感的唯一绳索。
他潜意识里不愿意被治愈。
从幼时母亲去世,到挚友消失,男团解散,他对分离本身有一种久积不消的恐惧。
以至于像是习惯了枷锁一般,再碰到这种焦虑时会有几分熟悉的安心感。
这本身是矛盾又自洽的。
霍刃抱着枕头在被褥间打滚,想着裴如也此刻在做什么。
他等待的时间太久了,现在呼吸频率都有些急促。
他开始后悔早晨出门时没有多讨要一个唇间的吻。
亲额头根本不够。
为什么刚才没有说一句我好想你……要是中午就告诉他,会不会晚上就回来的早一点了?
霍刃闭上眼睛,被动地独自面对自己内心的软弱与恐惧。
他不得不面对这些。
幻想,未知,恐惧,焦躁。
他不肯承认自己有弱点,有无能为力的地方,一直以来都像是入戏太深,宁可做神祗般的存在。
辉煌明亮,毫无缺憾。
手机始终没有再响,他也不肯再打过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和谁赌气。
凌晨二点一十四分。
手机响了起来。
霍刃蜷在被子里,在黑暗中接通了电话。
“知道你没有睡……”男人叹息了一声:“刃刃,开门。”
青年快速翻身下床,甚至没来得及把电话放下,光着脚举着手机一路小跑到门口,把门打开。
“如也,我等你好久。”他望着他快速道:“我没有不舒服,呼吸也很正常,也许还可以等更久一点——”
“我只是……想抱着你再睡着。”
裴如也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仍然举着的手机放在一边。
然后把霍刃完全抱进怀里,在用温暖消释他的颤抖的同时给他一个温柔又漫长的吻。
霍刃被亲的低低呜了一声,半晌才把脸埋进男人的脖颈里,倔强又脆弱。
“……你下次早点回来好不好。”他刚说出口,又好像感觉自己暴露了什么,把头偏到另一边:“晚点也没关系,我胡乱说的。”
裴如也低叹一声,低头又吻了他一下。
“该早点回来。”
“是我太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