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从学校回家后,棠悠一直想着把伞还给周钦尧的事。毕竟这是他的伞,总不能借给自己就成了自己的物品。
吃完晚饭,趁容姨在厨房里收拾,棠悠试探着问:
“容姨,我刚才吃得有点饱,想出去散散步。”
容姨马上就放下了手里正在收拾的碗筷:
“那小姐我陪您吧,昨晚您一个人出去可吓死我了。太太临走前说过不能让您单独出去,外面很危险。”
容姨老实,还很忠心,方莱吩咐的话她从来都是照做,不敢违背。
棠悠也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故意亲昵地拉住容姨的胳膊:
“容姨,我在学校上课已经很累了,我只想有一点自己的私人时间喘喘气儿。我保证,只是在家附近走走。马上就回来。再说我七点半还有私教课呢。”
顿了顿:“求你了。”
容姨今年五十出头,也是有子女的人,一向和蔼可亲。棠悠这么一撒娇,她的心就软了。
小姑娘说得也在理,高三学习任务重,她还要学大提琴,自己的雇主太太又是个强势性格的人,管得小姑娘气都喘不过来,也是可怜。
其实很多事容姨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她作为佣人,人轻言微,说不了什么。
想了想,勉强同意道:“那您半小时内一定要回来。”
棠悠心里暗喜,甜甜一笑:“嗯,我保证!”
带上雨伞,棠悠穿过马路,偷偷去了对面的槐树胡同。
她并不知道周钦尧住在哪,所以不得不先去了一趟程泫家。
程泫和仙姨正在吃饭,见她来了忙朝家里迎。
“吃饭了吗有有?”程泫拉了把椅子给她。
时间有限,棠悠顾不上坐下,开门见山地把昨晚周钦尧借伞给她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程泫——周钦尧住在哪。
她要还伞。
程泫听完眼睛眨了眨,眼里隐着奇怪的笑意:“啧,尧哥给你伞?”
“怎么了?”棠悠没察觉出她的话中有话。
“没。”程泫偷抿着唇摇摇头,转身指外面:“你从我们家这儿直走,顶头向右拐,第一家那个四合院就是宋小洋她姥姥家,尧哥就住在那。”
“好。”棠悠谢过离开。
四合院离程泫的家不远,棠悠走了大概两百米就到了。
院子关着门,但依然可以从细微的缝隙里看到里面亮着暖橘色的灯光,让人莫名感到踏实和温暖。
棠悠敲了两下门,没一会儿,一个小男孩打开了门。
棠悠认出他就是玩遥控飞机的宋小洋,礼貌问道:
“你好,小弟弟,请问……你尧哥哥在吗?”
宋小洋也认出了棠悠,他很喜欢这个声音好听的温柔小姐姐。转身雀跃地往屋里跑,边跑边喊:
“姥姥,姐姐来了!”
棠悠站在门口朝里看了看,又快速垂眸。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要见到周钦尧,她的心就紧张得怦怦直跳。
宋小洋这时把吴芝玉牵了出来,仰着头:
“姥姥你看,姐姐。”
棠悠看到老人家忙欠了欠身:“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来找周钦尧的。”
吴芝玉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会儿,面露欢喜:
“快进来,快进来。”
“……好。”
棠悠跟着吴芝玉进了四合院的大门,边走边打量。
四合院宽敞质朴,角落栽了一棵桂花树,馥郁淡香扑鼻而来。院子中间有几只鸽子在地上慢悠悠地散着步,发出咕咕的满足声音。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赏心悦目,唯独桂花树下吊着的一个沙包,在这片温馨里产生了一丝违和的暴力感。
吴芝玉见棠悠一直盯着那个沙包看,笑着告诉她:
“这个是钦尧平时打着玩儿的,来,”吴芝玉热情地搬来一张凳子:“你坐呀。”
棠悠应声坐下来,四周看了看,小声问:“周钦尧不在吗?”
吴芝玉回头望了眼屋里的大摆钟:“他可能还要半个小时才回来,说不太准,你有什么事吗?不着急的话就在这玩玩。”
“……”
棠悠只跟容姨请了半小时的假,况且七点半私教老师会来上课,所以她不能久待。
心里微微闪过一丝遗憾,但紧张的心却也因此莫名松了口气。
棠悠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矛盾的情绪,她把伞交给吴芝玉:“昨天下雨,他借了我一把伞,麻烦您帮我把伞转还给他,谢谢。”
吴芝玉的表情明显一愣:“他给你伞?”
棠悠不知道为什么她和程泫都会问这个问题,怔怔地回:“对啊……怎么了?”
吴芝玉缓了缓,满是皱纹的脸忽然舒展开,慈目笑道:“少见,少有啊,哈哈哈。”
棠悠脸一热,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是那么的肯定:“……您笑什么?”
吴芝玉抓了一把碎玉米,佝偻着背喂鸽子,一边赶它们归巢,一边满是感慨的回忆:
“两年前钦尧到槐树胡同来租房子,他从哪儿来,干嘛的,我们都不知道。当时的他哟,一身戾气,谁见谁怕……”
吴芝玉边说边笑:“也就只有我这个老太婆愿意收留了。”
棠悠静静听着,有些出神。
吴芝玉却突然把话头一转,看向她:“现在,到底是不一样了啊。”
“?”
棠悠不知道吴芝玉的意有所指是什么,但她也没时间去细问,手机显示已经七点二十,她必须要走了。
起身告别:
“我还有事要先回家了,麻烦您帮我谢谢他。”
吴芝玉应了声:“不麻烦,有空来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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