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的梦里,又是那一片茫茫冰原。可这一回,天上没了诡谲的紫月,只剩下了混沌一体的黑暗。
她站在绵延不绝的山丘上,山下是身披银色战甲的军队,数万人三五抱团而立,皆是凝着脸色看向北方。
接着,她看到了黑暗中蓦然冒出的灰白色的地平线,像是一块灰色的破旧的布一样,迅速笼罩了整个冰原,企图吞噬她脚下的军队。
军队发出了怒吼,像是苏醒过来的猛兽。无常看着脚下的一场屠杀,心中寒意凛然。
“看见了么?这就是极北之战的最后一个夜晚。”
一个飘渺沉静的声音自她耳畔响起,无常猛地回过头去看,却看见了一张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她的五官比无常的更要深邃些,面部轮廓也更加锋利硬朗。她的黑发用一条红绳高高束在头顶,身着战甲,背后还飘着一袭破碎的披风。
她没有看无常,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山下的战场。她的眼眸里有太多无常看不懂的东西,说不上来到底是留恋还是释怀。
“你是谁?”无常轻声问道,她的心跳得很快,手心抑制不住地冒着冷汗。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答案,可她却害怕听见肯定的回答。
女子终于收回视线看向了无常,她的身上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那是沐浴过鲜血、体会过生死才有的肃杀和清冷。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叫怀渊,被封为长宁将军,谥号冠平。”她薄唇勾起,直勾勾地看着无常颤抖的眼眸,“我就是你。”
天边传来一阵清亮的凤啼,火红的凤鸟腾空而起,灼灼三昧真火起了燎原之势。
火光愈发照亮了怀渊那张素净又冰冷的脸庞,她头上的红绳和身后的披风,都像是着了火。
无常猛地后退几步,她急促地喘着气,第一次感受到了北界寒风的萧瑟猛烈。
她心里的那层自我安慰的窗户纸,最终是被捅破了。
“怀渊……怀渊……”无常止不住喃喃。
怪不得,师父字怀渊。
怪不得,千桦进了她的梦魇,冲着她喊了一声怀渊。
也怪不得,钟离觐告诉她,怀渊是他的妻。
怀渊二字还真是师父和师叔的执念,就连钟离觐,那个自视清高的月神,也躲不过这一劫。
是了,一切都是假的。
收徒是假的,香囊是假的,带她回人间也是假的。就连……她的父母也是假的。
她来这世间走一遭,本就是赤条条的来,走的时候却连身份都没了。
她听见了天边传来的阵阵的歌喉,那样悠远空灵的声音,直直勾出了她的泪水。
她的双目开始慢慢放空,一点一点地陷入了她的梦中梦。
那是一片辽阔的海域,小小的沙滩上站着一个身穿红色斗篷的少年。他带着硕大的兜帽,只露出了一个沾了月光的下巴。他的背影有些单薄,却如出鞘的利刃一般硬挺。
无常看见了朝他而去的女子,她脸上带有明媚的笑意。她趁他不注意一下子摘去了他的兜帽,月光终于如愿所偿地触碰到了他精致的脸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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