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用手抹了一把脸,便留下了一抹黑印。她看着千桦无奈的样子,小声地说了句:“我吃不惯天君派来的厨娘做的饭菜,喏,他也吃不惯。”
怀渊挺了挺自己略有些明显的肚子,生怕千桦又训她。
千桦看着她的模样,宠溺地笑了笑。他抬起手来用袖口小心抹去了她脸上的黑印子,然后妥协似的说道:“乖乖去房里休息,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怀渊飞快地勾了勾嘴角,满脸得逞的喜色:“我想吃红烧肉清蒸鲫鱼烤兔腿露笋鸡片皮鸭鲜虾饺灯香酥冻香糕排骨豆腐盅和糯米糍粑。”
千桦听她一口气念了一大堆,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好脾气地说道:“你说的红烧肉烤兔腿这些都太油腻了,吃了又得不舒服。清蒸鲫鱼和露笋鸡倒是可以。好了,你去房里休息一会儿,等做好了我再来叫你。”
怀渊装模作样客气地问了句:“真的不用我帮忙?”
千桦笑了笑,俯下身来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真的不用,快些出去吧。”
怀渊露出一个坏笑,满意地走出了厨房。不过她并没有回房间去,而是坐在亭子里乘凉,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千桦的身影。
他的华发用簪子随意束起,有几缕散落到了他的黑袍上。他正在拯救那条差点儿被怀渊烤成黑碳的鱼,认真的侧脸让人赏心悦目。
接下来的日子,怀渊都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千桦做的饭菜,他堂堂一个魔尊,竟然也甘心沦落到了厨子的地步。只是千桦从来不会对怀渊有怨言,他只在看见她的嘴角沾上了酱汁的时候,会一边为她擦去一边无奈地叫她“馋猫”。
日子一天天过去,怀渊的身子也愈发笨重了。她越来越嗜睡,看样子离临盆的日子也不远了。稳婆早就已经在魔宫中待命,千桦的睡眠也是一日比一日的浅。
终于,在六月的一个傍晚,魔界的小公主诞生了。怀渊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身下的床单。稳婆欢天喜地地把小公主抱给怀渊看的时候,怀渊却皱起了眉头:“这小东西,怎么这么丑。”
稳婆闻言,连忙喜笑颜开地说:“尊后,新生的娃娃都是这般皱巴巴的,过些日子就水灵了!啧啧啧,您看小公主的眼睛,又黑又大的,日后定是个大美人。”
小公主百日宴上,天君亲自给小公主赐了名号为浣生,还浩浩荡荡地赏赐了数十箱奇珍异宝。
怀渊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揶揄他:“我们魔宫可比不上你们天宫这么大,你突然赏了这么多东西,你让我放哪儿去?”
天君抱着香香软软的浣生,笑得一脸慈祥和善:“这是我给她准备的嫁妆!再说了,这些年生辰宴收的礼物着实有些占地方,你们魔宫反正空旷,再怎么也放得下。”
怀渊语塞,站在她身边的千桦听着他们拌嘴,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他还是照着礼数上前,说道:“谢天君陛下恩惠。”
小浣生听见了父君的声音,连忙咿咿呀呀地求他抱。天君的脸色一瞬间就垮了下来:“怎么,朕这么多赏赐还比不过你父君一句话吗?”
千桦上前将浣生抱了过来,她圆滚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君,竟然还咧嘴笑了笑。
怀渊看着这对父女,也有些无语。她干巴巴地安慰着天君:“舅舅,浣生就是这个德性,等一会儿容韫和月神要是来了,她还得让他们轮流着抱。这股子花心的劲儿,真是不知道像谁。”
窗外传来几阵喜鹊的鸣叫,极北之地高悬的太阳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温暖洒向大地。
怀渊淡淡地看着魔宫中的一派祥和喜庆之景,虽然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却是柔软一片。
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一片浊土,诡谲的紫月阴森森地照耀着万物,境外风雪肆虐,隔绝了里外的天地。
她从不想过自己能改变这里,只想着拼尽全力守护好仙界和人界的百姓,“长宁”二字与她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虚妄。
可如今,她看着周围一片欢腾喧闹之景,再回想起往事来,突然觉得,万世长宁,好像也没有她想的那么难。
她淡淡地勾起了唇角,却发现千桦也在看她。他像是能感应到她心中所想一般,小心地捏起浣生的小拳头,朝着怀渊小小地挥舞了两下,就像是在和她说,你的身边,永远会有我们陪着。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心想,祸兮福所倚,说的就是这个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