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承,我不喜欢你喝酒!”
说完,她打开车门下车,用力关上,头也不回。
江夜茴心里很乱,又有一股止不住的愤怒。
她其实更多恼的是自己,明知道前方是个未知的坑,还是不由自主摔进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脚步缓下来,看向前方。
一身白衣的叶淮站在敞开的门口,旁边围着一小拨人,有人拿着话筒,有人举着摄像机,还有不少年轻女生一脸追星的模样。
而叶淮正转脸看着她的方向。
叶淮和记者说了一句什么,迎向她,很欣赏地打量她一眼,温和地笑,“你来了。”
江夜茴扫一眼门口的盛况,淡淡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成功。”
“但是我失去了你,不是吗?”叶淮看一眼不远处停车位上的那辆黑色汽车,语气试探。
江夜茴只是凉薄地轻牵嘴角。
叶淮笑容有丝苦涩,转瞬振作起精神,作出邀请的姿势,“是否有荣幸为你介绍我的画廊?”
“好。”
江夜茴轻点下头,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随他一起进入画廊。
里面的人还真的不少,尤其女性居多,几乎每幅画前都有人驻足欣赏。
其实是意想得到的事,他气质温和,五官清秀,很容易给人好感。尤其刚才她在门外还看到他是北港大学艺术学院名誉教授的名牌介绍,可想而知会有多少女学生粉丝。
江夜茴以前就喜欢他的画,如今他的画技比从前还要出色,笔下的风景、人物,仿佛都带了灵魂。
他在一旁静静站着,轻轻给她诉说当初画这些画时的情境。
一路上,有不少人在盯着他俩看,尤其是看向江夜茴的神情惊讶,走过后还在指着她悄悄说什么。
江夜茴暗暗奇怪,直到走近最后一个小房间时才明白。
整面墙上只有一幅画。
画上是十八岁的她,穿着淑女裙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她。
画的名字就叫——y.h,和画廊名字一样。
江夜茴突然有些鼻酸,微眨眨眼,抑制住自己难得伤感的情绪,转脸若无其事地笑,“我以为这幅画你永远不会画完?”
叶淮也笑,眼底一片温柔,“那时每次去辛言家都盼着能见到你。”
江夜茴弯唇笑笑,看着他一如当初的笑容却再无少女时的心动。
那时第一次在辛言家遇见后,辛言开玩笑介绍说他是未来的大画家,让他给她画幅画送给她,他当时脸都红了,却很爽快地同意了。
于是就有了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他真的带了画具过来,别人在热闹地开party,她就坐在辛言家最漂亮的窗台前,他坐在她的斜对面一会看她一会看画布,专心致志。
那天,他只画了一半,江夜茴觉得辛言并没夸张,他确实画的很好。
他腼腆地说,下次见面再画另一半。
她同意了。
理所当然地,就有了下次的见面。
下次见面果然画完另一半,他却说构图歪了,揉了画布,说下次给她重画。
结果下次,他还是找着理由说不好。
于是,江夜茴明白了,觉得有趣,也不戳破他,依然耐心地坐那让他画。
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叶淮看着她,轻轻说道:“夜茴,喜欢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那时的你对我来说是那么高不可攀,但我却还是不自量力地想要接近你。”
江夜茴别过眼,看着那副画。
那时,辛言也好,叶淮也好,都是她世界之外的人。
也许,她那时心里就存着叛逆,想要和家里不认可的那些人做朋友。
所以当大哥反对时,她的回应才会那么激烈,不顾一切。
她语气淡淡,“我大哥去找你?”
叶淮摇头,“我那时只是个穷学生,你大哥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只是派了一个人过来,说了几句话,给我一张卡。”
他神情微微有些激动,“但是夜茴,我真的没想要贪图这张卡,我只是怯懦了。那天中午我去那家快餐店后厨找你,看着你刷盘子打破一个被老板骂,我当时就再承受不起了。”
“所以,你不告而别了?”
“是,我不敢面对你的笑容和美好。那张卡上的钱我一分没动,全部以你的名义捐出去了。”
叶淮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这是那时的捐款单,我一直保存着。”
江夜茴并没看那张单子,只点点头,“我知道了。”
叶淮低笑,“如果当时我再勇敢点,没做逃兵,现在会不会……”
江夜茴想了想,说:“不知道。”
她从小没吃过苦,刷几天盘子还觉得新鲜,并不能保证她真的能凭着当时的喜欢就和他一起过清贫日子。
她现在想想,和大哥赌气恐怕也是她当初要和他“私奔”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些年你有谈过女朋友?”
叶淮一愣,神色有些微不自然,还是说道:“有个女孩追我三年,我们在一起过。”
这样才合理嘛!哪有人真的为年少时一段短暂的恋爱就死守终生。
她问:“分了?”
叶淮点头,“我还是没能爱上她,她提出分手。”
“真是可惜。”
江夜茴语气仿佛真的是在为他可惜。
叶淮迟疑,“上次那位先生……”
“他是我丈夫。”江夜茴语气淡淡。
叶淮心中已有过这种猜测,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
他眼神中却还有希翼,“你们……是联姻?你大哥让你嫁给他?”
叶淮看着他,语气认真,“我喜欢他。”
叶淮心中一震,再说不出话来。
江夜茴抬抬眼,“当初这幅画不是要送我?现在我可以拿走?”
叶淮嘴边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夜茴,我们真的要结束了吗?”
她是一点念想都不愿留给他?
江夜茴语气平和,“我先生很爱吃醋。”
她主动伸出手,“希望你以后更好。”
叶淮深深看她一眼,纵有千种不甘心,却也知道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江夜茴从画廊出来,手里拿着十八岁的自己,轻松自在。
一直坐在车里的顾景承却是数着秒针在度过这一个多小时。
在这期间,他有无数次想冲进画廊,却又怕惹她不高兴。
终于,顾景承看着她走出画廊,手里抱着一幅画,在台阶上站了两秒似在往他这个方向看。
明知她看不见他,他心里还是一窒。
有点起风,她的长发和裙摆一起被风吹起。
她裹紧身上的白色皮草,步下台阶走来。
顾景承看不出她现在是什么心情,眼睛一丝一毫都不想从她身上移开。
她骨架灵秀,身上这件有些夸张的白色皮草却更衬得她肤白似雪,面容清丽,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了颜色。
她突然往旁边拐过去,原来是有小男孩在卖花,她挑了一枝继续走过来。
顾景承打开门下车,向前迎去。
江夜茴看见他,抿抿嘴向他走来。
两人看着彼此,一个神情放松,一个心里紧张。
江夜茴睨他一眼,继续下车前的话题,“现在反省好了?”
“嗯。”顾景承心下稍安。
“说说看。”
“以后不在外面喝酒了。”
江夜茴轻哼一声,“还有?”
顾景承细细看她的眼,尝试着回答,“以后不管是碰到杨小果还是赵小果,都会告诉你。”
江夜茴叹口气,“好看吗?送给你。”
递上手里那枝鲜红的玫瑰。
顾景承惊讶,看着面前的花。
江夜茴瞥他一眼,伸手轻轻折断一截花枝,插.进他黑色大衣的扣眼,笑,“昨晚有句话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顾景承声音微哑。
“老公,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