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宋夫人,里面请。”
小花厅就坐,甲一端坐主动上,双手落在扶手,满脸冷意,瞧得宋长贵夫妻束手束脚,大气都不敢出。
赵胤叫了谢放来上茶,等安置好了客人,淡淡看甲一。
“说吧。”
甲一瞪了眼赵胤,气得抓扶手的指头都痛了,“我说什么?你来说。你准备把人姑娘怎么办?”
赵胤沉默片刻,“我会负责。”
负责?
怎么负责?
甲一心里咯噔闷响,掀起的是滔天巨浪。
他和宋氏夫妇的担忧可完全不一样。他也不是不喜欢宋阿拾,而是根本就不允许赵胤娶妻,不论这个人是宋阿拾还是宋阿九。
而赵胤会生出“负责”的念头,更是让他惊惧,甚至联想到宫中突生的变故,而且还是这个宋阿拾领兵入宫,这般女子可不就符合了道常的预言吗?
千防万防,还是摆脱不了宿命吗?
甲一身子骤冷,仿佛又在冥冥中进入了一次轮回。
他死死盯住赵胤。
“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赵胤:“我知道。我会对阿拾负责。”
甲一突然握紧拳心,直盯盯看定他。
“你是忘了自己的命数吗?”
赵胤默默垂眼,“人定胜天。”
父子二人的对话,宋长贵和王氏只听得懂字面意义——赵爹不愿意儿子娶他们家阿拾。
王氏看了闷葫芦般的宋长贵,视线从赵胤脸上扫过,来无乩馆前的担心反而少了些。
她是妇人,心里最清楚,什么身份都不如男人的看重来得紧要。只要大都督对阿拾好,往后生下儿子,还能少得了他们的好处么?
“二位大人,民妇能不能插句嘴?”
别看王氏是个市井妇人,在这里的杀伤力,可比宋长贵强上许多,因为无论是甲一还是赵胤,都是身居高位的男人,不论她说了什么,也不会去计较。
甲一稍稍缓和神色。
“夫人请讲。”
王氏笑吟吟地道:“二位大人也不必为难。我们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家。民妇知道,像大都督这样的男儿,定是要世家小姐方可配为正妻的。”
甲一听她这么说,眉头再次蹙起。
“那依夫人之见?”
王氏叹道:“我们家阿拾命苦,哪里敢肖想都督夫人之位?我们要的,无非是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清清白白的出身,大人也不愿意自家亲孙子被人叫野种吧?”
说到阿拾肚子里的孩子,甲一的脸更沉了几分,恶狠狠地瞪赵胤。
他想不明白,素来循规蹈矩的人,为什么会干这么荒唐的事?
不知是侥幸,还是求证,王氏话音刚落,他便冷声询问。
“那孩子,当真是你的?”
赵胤抬了抬头,目光悠悠从宋家夫妇二人身上掠过,望向黑漆漆的窗外,鹦鹉咕咕有声,更远处是看不清的空茫与夜色。
“是。”
甲一手上稍稍用力,茶盏差点捏碎。
“你怎能做出这种混账事?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你给毁了,眼下你可怎么交代?”
甲一脑仁胀痛。
他是绝对要遵从道常和先帝遗言的,可他又不是那种诨不讲理的人,若是赵胤当真把人家姑娘给糟蹋了,肚子里有了孩子,也不能不给个说法。
略略思考片刻,他把话抛给了王氏。
“宋夫人,依你之言,如何是好?”
王氏看那父子二人僵持,脸上始终摆着笑,一副低姿态的样子,可是话却是很硬。
“民妇上次和大都督恳谈过了。我家姑娘能做都督良妾,也是福分,就是孩子盼大人怜惜,等孩子出生,能视若嫡子。”
良妾?
甲一想到宋阿拾大青山烧营和引兵入宫这些事情,脊背隐隐发麻。
如若宋阿拾当真就是赵胤命理注定的那个女子,那眼下乱局便是道常预言的序章了。再让他们好下去,赵胤怕就要引火烧身,遭天道之罚,乃至倾大厦,覆江山,让大晏社稷毁于一旦了。
甲一脑仁隐痛,看了赵胤一眼,暗自咬了咬牙。
“宋大人,宋夫人,你们也别怪我狠心。属实是这事有不得己的苦衷,你们看如此可好,阿拾腹中孩儿,我们赵家认下,可是阿拾这姑娘,我儿不能要。”